就在山东兵和叛军纠缠成一团的时候,琼州营的山地炮再次开火了。
“轰轰轰”,象征着死亡的密集弹雨飞向了互相砍杀的双方,弹丸可不认人,在弹道轨迹上的所有人,不管是山东兵还是叛军,都被一锅端,连人带马都肠穿肚烂,射成了马蜂窝。
在靠后位置督战的李九成愣了愣,这伙鸟铳兵还真是狠毒,之前怕被冲乱阵脚也就罢了,换成自己也会动手,死道友不死贫道嘛。可是现在居然朝着友军的后背开火,朝廷的兵马何时变得这么无法无天了?
这一轮霰弹,成了压垮山东兵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们失去了最后一丝抵抗的勇气,哀嚎着调头逃跑,哪怕把后背暴露给叛军,被马刀砍翻一命呜呼。
所剩无几的山东兵不敢再往琼州营严密的阵列里钻,而是往两侧逃跑。叛军骑兵顺手砍了百八十颗首级后,也不去管这伙丧家之犬了,催动战马,朝方阵冲了过来。迎接他们的,是排枪齐射。
不得不说,刘烨的判断是准确的,虽然在刚才的状况下朝山东兵后背开火有落井下石之嫌,但叛军击溃山东兵冲击方阵是必然的结果,自己不过是先下手为强罢了,总好过傻愣愣地等着叛军吃干抹净好整以暇地来攻击自己。
“呯呯呯”,正前方数百枝枪的排枪齐射击倒了几十个骑兵,硕大的战马躯体在地上翻滚,带起阵阵烟尘,也阻挡了后面骑兵的去路。冲击的骑兵躲避不及,被倒地的战马绊倒,重重地摔飞了出去。
完成一轮齐射后,后排站立的士兵和刚才一样,蹲了下来,与前排的士兵组成了两横排的刺刀阵。
避让过地上的战马和叛军尸体等“障碍物”后,叛军大队冲了上来,不过速度已经减慢了不少。看到明晃晃的刺刀,叛军的战马和之前山东兵的坐骑一样,嘶鸣着不肯向前,原地打转——躲避危险是动物的本能。
有叛军不信邪,这么薄薄的一条横线,难道就冲不过去了?双腿用力一夹,马刺扎得马腹鲜血淋漓,战马吃痛,哀鸣着往前冲,一头撞上了刺刀阵。
庞大的战马被密集的刺刀扎成了刺猬,马背上的叛军也被惯性甩了出去,掉落在方阵中间,被蜂拥而上的预备队扎死。只是濒死的战马压在士兵们身上,连步枪和刺刀都支撑不住,好几把步枪从中折断。一匹成年蒙古战马的重量一般是七八百斤,有些品种的马甚至能达到一千斤以上,这样的重量压下来,血肉之躯自然承受不了。被压在下面的士兵口吐鲜血,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肋骨都断了几根,倒霉的甚至当场被压死。
叛军毕竟不是专门冲击战阵的重骑兵,看到眼前的情形,明白就算冲上去也是两败俱伤之局,得拿命去填。李九成在后方下令:“绕到两边,远远地放箭,寻找破绽。”
叛军得令,轰然散开,分成两路朝方阵的两侧奔了过去。
刘烨远远看见了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举起单筒望远镜一看,果然是叛军首领李九成!他兴奋地挥舞了一下拳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今日要想办法让这个贼首毙命于此。
这时杨由基提醒他:“将军,关宁军那边有动静了,似乎是要从后方夹击叛军。”
刘烨举起望远镜查看,漫天灰尘中,数千骑兵缓缓前进,确实是朝这个方向而来,视野中还出现了吴三桂的身影,他紧紧跟在一个络腮胡子的中年武将后面。
他有了主意,只要想办法把李九成拖住,关宁军从后夹击,李九成插翅也难飞。这就等于把自己当做砧板,把关宁军当做刀,来砍叛军这块肥肉。
只不过这样也有一些风险,如果关宁军不坏好意,驱赶叛军冲击方阵,双方的骑兵加起来四五千人,战力也比废物一样的山东兵强太多,那么琼州营就很危险了。
这一瞬间,刘烨脑袋中设想了各种可能,最终还是决定赌一把。关宁军南下是为了战功,又和琼州营无冤无仇,没有动机阴自己。若是杀了李九成,叛军失去了主心骨,仅凭孔有德等人难以支撑,这场兵乱就会瓦解得更快,自己经营山东以及移民的计划就能顺利实施。
他主意打定,来到正前方,站在横队后方喊话:“李九成,可还记得故人?”
李九成目力很好,闻声看过来,一眼就认出了刘烨。他先是一愣,没想到这支部队的主将居然是这厮,接着额头青筋暴起,怒喝道:“小贼,当年寻得你好苦,没想到今日居然自己送上了门?”
当年他就一直看刘烨不顺眼,加上刘烨假借白莲教的名义,混入登州城,趁自己和孔有德不在之时,大闹登州,劫走孙元化,逃跑时还杀了耿仲明,让他失去了一个得力帮手,更是让他恨这厮入骨。如今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举起马刀,指着刘烨:“小贼,受死!”然后催马冲了上去。
主将亲自冲锋,叛军士气大振,三面围住方阵,在五十步之外停下,取出了骑弓。
骑兵之所以面对步兵有巨大的优势,机动和灵活性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步兵为了应付骑兵,不得不结成阵,如果一盘散沙就会被杀猪宰羊一般屠杀。但是结阵之后,骑兵可以用骑弓远程打击,等到步兵承受不住伤亡后自行崩溃,然后冲上去一阵掩杀,就能彻底击溃步兵。所以,没有远程打击力量的步兵碰到骑兵,就是一场灾难。
叛军不会行进中的骑射,这样的技能一般只有马背上长大的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