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马出郊时极目,不堪人事日萧条。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明姝正合眉闭目养神之际,听车帘外传出人吟诵起来,她掀帘而望,明绪铁甲护身,俊逸非凡,眉目深邃,目光沉静的望着远处。
她瞩目而望,远处将要进城的正是刚才来宣旨的苏澈一行人。
只是,明绪为何对着苏澈的兵甲吟诵起这几句来?
前两句听来唏嘘叹息,后两句怀抱希望之意。他是何意?
明绪察觉到与他并行的马车里的明姝,冲她稍微笑道:“往年金陵甚少落雪,没想到今时今日却下得这般大,今年立春怕是要晚了。”
这听起来感叹时节的话,在明姝听来却并不如此,很明显明绪在刻意掩饰什么,明姝虽不大清楚,但她刚才看到明绪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远处的苏澈,想来这几句诗句兴许与苏澈有关。
她便随口接了句:“立春是迟早的事,早来晚来也只关农家的事,无非是耕种的日子延后些日子,这晚春的果实不见得就不好。二哥何须担忧?”
这句话表面听来也没什么深意,但在明绪听来却大有深意,他扬目细细打量明姝,开口道:“听三妹这般说,我有所顿悟。素闻三妹在府中独来独往,不守规矩,做事又爱出头,可在我看来,三妹不像传闻中那般,倒像是刻意为之,好让人觉得你是一个出格妄为的女子。这沈氏想来不会是你所害,其中可是有什么冤屈?”
雪越落越厚,白茫茫地覆盖于天地之间。
远处金陵城中的玉宇高楼,亭台屋阁被妆点得银装素裹,只剩房顶的屋檐还露在外面,但它们终会被淹没。
大皇宫里最高的四十九层佛塔绝世而独立,成了天地间唯一的红色。
明姝微笑轻启红唇道:“三哥你看,在这白茫茫的天地间,你可认得出哪里是我们的家?”
明绪环顾轻眺远望,含笑道:“白雪覆盖固然难以寻找,但回家的路只有一条,那方便是家的方向。”
她顺着明绪的目光望去,嫣然笑道:“三哥好眼力,我竟认不出。这雪一下,我便找不到家。可三哥却知道。家只是暂时被大雪掩盖,等雪一化,也就清晰了。”
最后一句,明姝好似说给自己听,声音小了许多。但明绪显然是听清了,他凝神注视明姝的双眸道:“三妹的意思是说沈氏之案迷雾重重,真相只是暂时被掩盖,三妹是无辜的?”
明姝扬目浅笑,明绪果然如玄音阁探听的一般善于揣测人心,一点就透。她也不正面回答,只道:“我听说三哥与燕王当年同入军营,都在父亲麾下训练,想来三哥与燕王有些渊源。”
明绪心底微惊,面上却浅浅道:“燕王殿下出身高贵,我与他虽都是军中同袍,但毕竟身份不同,我与他并无来往,何谈渊源?”
雪在他们抵达城门时,夏然而止。
明姝放下车帘,不再说话。
明绪的铁甲卫队已经入了到了金陵城门下,守城的巡防兵丁见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约莫七八百人,在城楼上高声问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底下的明绪从怀间取出一道黄色锦袍,下马跪倒道:“少将军明绪,受皇上谕旨,回京述职!还请打开城门!”
城楼上的领头兵丁听闻是皇上谕旨,惊得跪地不起,大开城门迎明绪进城。
一行人专走城中巡防官道,到了进宫分叉口时,明绪道:“三妹,我要进宫面见皇上,你先回府。”
明姝未掀帘,只在马车中应了声:“好。”
明绪命令十人护送明姝回府,进宫述职。
到达皇宫时,他的随行卫队列阵在宫门口不再前行,他亦下马来,通报身份和来意。
等了不多时,皇帝身旁的太监李尚竟亲自来迎,远远就听他提着嗓子关怀道:“少将军,这大雪漫天的,路上可还顺利?”
明绪微微躬身一礼,笑道:“还算顺利,下雪这两日有些影响行程。公公气色不错,看来是喜事缠身!”
李尚亦还了一礼,“咳”了一声道:“杂家能侍奉皇上,就是最大的福分,是最大的喜事。杂家倒是要恭贺少将军,这一次回来不必再回南疆了。”
明绪蹙眉不惑道:“李公公可是听说了什么?”
李尚顿觉失言,笑道:“都怪杂家多嘴,少将军不必忧心,总归是喜事。”
听他如此一说,明绪定了定心神,稍稍安心,一路的提心吊胆总算舒了一口气。
明绪瞧着上盖琉璃金瓦,双檐重脊,雕梁画栋,朱漆描金雕花的门窗,在白雪的映照下出熠熠光芒,心底感叹这就是“金銮宝殿”奉天殿。
心底虽忐忑,也只得硬着头皮由李尚领着进去。
远远的他看见一个气度凛然,不怒自威的背影。他踏入殿门的门槛,便跪地磕头道:“微臣明绪,承皇上谕旨前来述职受命。”
皇帝缓缓转身,面上先是绷紧的一张严肃脸,见到明绪后,勉强笑了笑道:“朕听闻你在战场上受了重伤,免礼。”
“多谢皇上!”
明绪不敢抬眼,只见到皇上的描金锦缎鞋履渐渐走近。
皇帝笑道:“少将军一路辛苦。军报说明国公大胜在即,但军粮已经见了底,朕让你回来一是因为你为朕的江山百姓受了伤,朕体恤你,想让你在京中任职养伤,二是想让你回来定定百姓的心,三是因为朕不放心此次运送军粮怕途中生变,想让你挑选一些对路途熟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