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老太君的背影消失在垂花门处,春霞有些发怔,等她回过神来,院子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包括年东南。
春霞心中忍不住生出一抹淡淡的失望:他到底,还是没有原谅她。
“咱们也走罢!”春霞苦笑着道。
方嬷嬷等簇拥着她出了广藤院,见四下无人,方嬷嬷便上前扶住她的胳膊,低声劝道:“夫人,老太君这回可真是生气了!这府中的流言着实闹得不像样,您可不能再放任不管了!”
老夫人这回,是连她也恼在里头了,怪她放任流言一言不发。
春霞轻轻一叹,虽说有些伤心,可对于老太君,仍旧是有愧疚的。老人家已经一大把年纪了,却还要为了她的事情不惜做了一回大恶人,她还有什么理由缩在敬一堂里不作为?
“我知道了!”春霞点了点头,便道:“你吩咐下去,若有那嚼舌根的,尽管拿了来我发落!”
有了老太君的例子在先,若再有人犯,照着原样处罚,料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来!
“是,夫人!”方嬷嬷精神一振,有了她这句话,那就好办了。
晚饭的时候,年东南照例没有过来。春霞自己用过之后,换了一套藕荷色绣折枝桔花的窄袖褙子、象牙白立领中衣,系着紫罗兰绣白梅的细鳞百褶裙,斜斜的梳着堕倭鬓,随意插戴了两支碧玉玲珑钗,只唤了银杏跟着,便往外书房的方向去。
众人见这架势,知晓她定是去找侯爷的,无不精神一振,暗暗的紧张期盼起来。侯爷和夫人不声不响的冷战,生活在低压气氛中的众人,这日子也着实难熬!
书房院子外头守门的侍卫见春霞主仆前来,愣了愣,慌忙上前行礼,春霞只微微点了点头命起,脚下不停的往里走着,一边随口问道:“侯爷可在?”
“在、在。”侍卫没有想到她会来,措手不及得有点结巴。
春霞轻轻“嗯”了一声,便走了进去。
俩侍卫虽然知道他俩吵架,可侯爷并没有说过不许夫人进入,因此谁也没敢阻拦。
银杏侯在走廊上,春霞上前,轻轻推开门进去。
书房极大,年东南的书桌在另一边,恰好与门的位置错开,春霞进去时,一抬头就看见他挺直伟岸的身形坐在巨大的黄花梨书桌后,低头看着书桌上的卷册,对她进来浑然不觉。
春霞咬了咬唇,轻轻绕至他身后,伸手圈住了他的肩脖,轻轻的伏在他的背后,一言不发。
年东南身子一抖,随即僵住,一动不动。
她的气息,他如何不熟悉?就算隔得再久,他也同样熟悉。
对她来说,也是一样。
仿佛遥远的熟悉气息一下子窜入她的鼻中,窜入五脏六腑,春霞眼窝一热,差点儿掉下泪来。她揽着他的手臂紧了紧,柔嫩的脸颊在他背后蹭了蹭,然后整个小脸贴在他的背后,很快,便有他炙热的气息透过不薄不厚的衣衫传了过来。
年东南还是有点僵,挑了挑眉想要说什么,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还在生我的气?还怪我吗?”春霞极力忍着鼻腔,故作轻松的轻轻问道。
随着她说话,温热的气息一下一下的触在他的背后,一下凉一下热,麻麻的,痒痒的。
他动了动唇,好像却没有发出声音。
春霞心中涩然,她都主动来找他了,他还不肯释怀吗?那他想怎样?要她低三下四的将自己摆得卑微来求他,她做不到!永远都做不到!
“你要是生气,我不打扰你便是!”道歉服软的话,她终究说不出来!尽管……
春霞忽然放开他起身,抬脚便走。
“别走,”男人的声音低哑暗沉,却透着心焦,他想也没想便拉住了她的手腕,轻轻捏了捏,片刻说道:“我没有生你的气……”
没有生气?春霞不信,不觉抬眸,看向他。
烛光下,她肌肤水泽光滑如玉,一双眸子水汪汪的,眉上、睫上淡淡的剪影落在脸上,显得有几分楚楚可怜。
年东南的心一下子柔软起来,轻叹道:“一开始是有点生气——不过我没怪你!后来也不气了,只是没有想到什么好法子解决此事,又怕你见了我心烦,所以——”
春霞眼眶一下子红了,眼眸中那汪汪的水意一下子汇聚成了泪水,盈满了眼眶,滚落下来。
“你骗人!”她夺回手,偏过头去拭泪低低说道:“那天你就那样扔下我走了,这么多天都不理会我,反说是为我着想,你,你分明强词夺理。”
“别哭,别哭呀!我没有!”年东南本就疼她,见自己三两句话居然就把她给弄哭了,顿时慌了手脚,忙站起来将她轻轻拥入怀中,手忙脚乱替她拭泪低声安慰。
春霞这几日过的憋屈,受了他这般温柔相待,哪里还忍得住?当即呜呜咽咽的声音越来越大,伏在他怀中,纤弱的肩膀抖个不停。
年东南轻叹,一下一下拍抚着她的背后,好不容易才将她哄住了。
“我真的没有生气,这几天我只是想一个人冷静冷静。”年东南最后说道,拉着她坐在自己怀中揽抱着。
“你,你不怪我?”春霞仍旧红着眼眶。
“我怎么舍得!”年东南抬手,拇指指腹轻轻抚着她的眼窝,轻叹道:“你是我媳妇,我怎么会那么对你!”
春霞忍不住又愧疚起来,轻轻说道:“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怕你知道了心里头不痛快,所以便一直瞒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