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珺儿所说在理,孤本欲安排一些,然这宫中雅乐歌舞,观之实在无趣。”赵姬淡淡说道。
“宫中歌舞却是无趣了些,儿臣身边倒是有些伶俐舞姬,颇懂些赵舞楚歌,不知母后可愿观之。”
心许是年事稍长,不胜酒力,赵姬脸上稍显倦意,虽芈珺极力推荐,却也并不十分热情。嬴政只道芈珺想博母后欢心,见母亲态度冷淡,芈珺难免尴尬,便开口说道:“政儿记得儿时在赵,母后赵舞跳的极好,邯郸舞坊无人能及。母后的剑舞直是一绝,政儿每每思之,都惊叹不已。”
“政儿倒还记得。赵人善舞,楚人能歌,只是入了秦,却再也没跳过了。赵国舞蹈繁盛,有些巫祭之舞虽含义极深,却极震撼心灵,孤幼时,祖父带吾观之,虽不解其义,却每每惊叹不已,遂从小酷爱习舞。”赵姬回忆往昔,不禁泪眼朦胧。
“母后莫要感伤,儿臣这些舞姬当中正好有颇能善此巫祭之舞,母后可观之,正好解去这故国之思。”芈珺说道。
“好,好,珺儿今日这般用心,孤观之何妨。”
见赵姬应允,芈珺赶忙命令宫娥准备器乐物事,一应准备妥当,在芈珺三击掌后,只见一少女,手执秦筝,玉足行地,面遮轻纱,身着胡服,细腰微露,头顶手腕各秉花冠,全由海棠编成,一色通红,朝气蓬勃,芳香四溢。少女跪坐席上,筝声点点,婉转清扬。远远望去宛如海棠精灵飘然人间。伴随清脆筝声,点点铜铃响起,筝铃相合,美妙绝伦。于此时一位白衣少女,清踏舞步,飘然而至,手脚各带金玲,手执白羽,仍是面纱遮面。身腰柔魅无骨,简单的几个舞步便足矣动人心魄。赵姬见此,兴趣昂然。红衣少女轻音相合,白衣舞姬款步清扬。行至芈珺事先预备好的十枝棕榈干旁,稳定心神,兰花指捻,蜂腰慢转,将白羽至于棕榈枝上,一根根稳稳将枝杆架起,及至十枝干木全部累叠,犹如雄鹰展翅,傲视苍穹。少女将其置于头顶,凌波微踏,缓动身姿,苍鹰盘旋,巡幸四方,定住身型,美目流转,波光荡漾。座中众人惊叹不已,本以就此结束,却不料少女轻抬一足,缓缓升起地上最后一根枝丫,将头顶苍鹰置于其上,转身舞至鹰头,玉手轻执白羽,赫赫苍鹰轰然散架,点点秦筝赫然而止。殿中众人目瞪口呆,直直盯着少女不敢回眸,心中惊异此乃凡人尔?
一曲舞毕,赵姬心下大悦,说道:“此舞深得胡地巫舞之神妙,孤今日开眼也。两位舞姬如何不摘下面纱,让孤一睹真容。”待两位少女脱去面纱,殿中诸人无不惊叹于两人天仙美貌,然座中诸人却是一脸惊愕,原来两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芈璇与蒙妍。
赵姬见得她两真容,哈哈大笑:“孤只道是何人能出此优美之舞,竟是你二人,倒是绝配,绝配。美则美矣,孤却不甚解其含义,两位可否替孤解之。”
芈璇行礼答道:“启禀太后,此舞名曰白羽舞。和竹节琴音,立白羽于十根棕榈干枝之上,乃喻天道自然,万物相倚,和气而生。一羽虽轻,能立千钧,无此一羽,苍鹰不立,万物皆散。胡人乃以此舞告诫君王,谨言慎行,勿躁勿动,横均万物,和和相生。每至祭祀毕,巫祝必赠此羽于君主,望君王日日思其意,念其心,不可表象观之。”
“孤昔日在赵地倒也见了不少胡地之民,野蛮凶悍,茹毛饮血,却不知它们粗俗表像之下尽将这天地运行之道,证悟得此般透彻,孤倒是偏见了。政儿,你当珍藏这枚轻羽啊。”语毕,赵姬便命宫娥将芈璇手上的羽毛放在嬴政案上。
嬴政望着白羽,瞟了一眼芈璇,回道:“母后说的极是,寡人定当思之,念之,观之。”
“好了,孤今日乏了。王上加冠之礼,一应繁杂事务都有待处理,早些回宫歇息吧。”见赵姬如此说,嬴政起身,行礼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