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绳索吊住的陶罐中一锅白水,不见丝毫米粒,两人怕是一直都饿着。屋内还有一张破旧的桌案,断了一头,下面垫了些砖块石头,勉强能用,案上却是放了不少的竹简。一方破碗内有一些黑漆漆的物事,一管竹质毛笔已经没了笔头。除此之外,也就别无他物了。芈璇审视着屋堂,走到桌案前,拿起一方竹简,细细审视,只见字迹隽秀工整,筋骨强健。平日里,她是极羡慕仁嚣的笔法书写的,今见此笔法,倒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玉房随赵絮走到男子身边,只听赵絮轻声唤道:“哥哥,这位小姐是来给你治病的,你会没事的。”炕上男子勉强睁开了肿胀布满血丝的双眼,注视着玉房。那精美脸庞定格在赵高因为充血而略显模糊的双眸里。玉房仔细检查赵高的伤口。

芈璇开口说道:“碧苔,昂驹,你们去弄一些吃食过来。”两人应了一声就出去准备了。

“絮儿,我这般叫你,可好?”芈璇浅笑道。

赵絮只是愣怔的点头。“你去找一只陶盆或者陶罐,装一些热水,交与阿房姐姐备用。”

赵絮听完便蹭蹭跑了出去,一会功夫,手里便拎着一只破了口但却十分干净的陶盆回来,自己又拿开水烫洗了三遍,将开水兑到温热适当,端到玉房跟前。玉房顺手将白纱浸湿,水温刚刚好,又见这只缺口的陶盆一层不染,只觉得这女孩温柔贴心。玉房轻轻将白纱拧干,一点点的擦洗掉赵高脸上,身上凝固的鲜血,去掉伤口当中残留的碎屑,轻轻涂抹止血药膏,用轻纱包扎好伤口。一切处理完毕,天已大黑。碧苔将吃食拿进来,她显然已经有些着急了:“小姐,我们得赶紧回家了,这会子公主不知有多着急了。”

“晓得了,碧苔,你和昂驹去外面等我和阿房姐姐,我们一会就来。”芈璇道。

碧苔仍想说什么,昂驹一把拉住了她,及至出得房门,碧苔甩开昂驹的手:“你干嘛拦我?”

“小姐说了,一会就来,你催的这么急,惹怒了小姐怎么办?”见昂驹如此说,碧苔更觉火大:“你见过小姐对我们发火么?小姐至今未归,公主和昌平君生气才是真?况且,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此地如此脏乱穷困,岂是小姐该来的地方,万一遇到盗匪怎么办?”碧苔越说越着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昂驹见此情景,一个劲地作揖道歉:“好碧苔,我错了,你莫要生气,我们先等一会子,小姐若是还没出来,我再进去催。如何?”碧苔见昂驹如此窘迫之态,不觉破涕为笑。

屋内玉房拿起剩余的药膏一一叮嘱赵絮:“絮儿,我今日的做法你可看清了?”赵絮直直的点头。“三日后用同样的方法给你哥哥换药,要耐心轻缓,不可急躁,免得再伤了你哥哥。”

玉房正欲离开,芈璇却拿着一方竹简走到赵高身边,轻声问道:“这可是你书写的?”赵高微弱地点了点头却不能开口作更多的回答,赵絮替着说:“小时父亲对哥哥要求甚是严格,文法学习日日督促,哥哥从小精明强干,敏捷好学,韧性极强,写的字极好看。”提到哥哥,赵絮的脸上闪着自豪的光芒。

“絮儿说的即是,这是我见过的第一等好看的字。”芈璇认真地注视着赵高:“读书是正道,摆脱贫苦,怕也靠他了。伤好了,切末要中断了才好。”赵高点了点头,动作轻微,眼神却是无比的坚定。赵絮将芈璇与玉房送至院外,虽然带着满身的伤,然一笑一颦之间的坚毅与倔强,既让人心疼,又让人敬佩。

及至上车之前,芈璇扫了一眼赵絮,仍觉得不放心,回转头来到她身边,柔声说道:“我见你心地善良,做事贴心,想让你到我家中做活,你可愿意?”赵絮听得芈璇这般说,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你不用担心,可等你给哥哥伤好后再来。”说完,芈璇取下了身上悬挂的一方莹润如酥梅花玉佩交与赵絮:“这方玉留你,凭此玉去昌平君府,府中人断是不会为难你的。”接过玉佩,赵絮已是泪含满襟,扑通跪倒,一个劲的磕头,嘴里说道:“小姐大恩,赵絮愿为牛马。”

“莫要再拜了,今日你都拜了我几次了。”芈璇扶起赵絮,小心擦掉她眼角的泪痕才放心离开。

回到昌平君府,天已大黑。进得正堂,只见父亲昌平君芈启,端坐正案,身材伟岸,肤色如铜,浓眉紧拧,乌黑之眸深不见底,虽未近得身旁,芈璇已感到一丝冷气迎面扑来。下案一青年男子,年岁二十出头,清秀俊逸,神采射人,目光澹澹,襟怀磊磊,此人便是兄长仁嚣。芈璇正要行礼,父亲一声喝住:“你一个女子,早出晚归,哥哥归家,也不上心接待,成何体统。看看咸阳城的小姐,哪个如你这般?”

见父亲生气,芈璇赶忙跪地俯首:“父亲,阿璇知错了。阿璇心里记着今日哥哥归来,也记着母亲叮嘱,本欲早些回来。但是路上遇到一可怜女子,身上满身伤痕,搭救了一番便回来迟了。”

“救人自有太医属,有秦国的医者,何须你一个半吊子的毛丫头。”昌平君气不过,也不让芈璇起身。赢苏公主进来,本要说情,但觉芈璇性子确实野了些,也该管教,便也不做声。倒是任嚣,见小妹一直跪着,晚间又未有进食,甚是心疼。又听她叙说缘故,是为救人,他深知这个妹妹脾性,心地善良,做事也向来坦率真诚,说是救人便是救人,心里倒不惊暗暗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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