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骜忽然停下步子,黄蕋闪躲不及,一头撞了上去。任霖岭随时警惕,一见黄蕋靠近皇帝,闪着寒光的剑就亮在了黄蕋的脖子上。
两人贴的近,黄蕋还没来得及觉得害羞和恐惧,刘骜猛一个转身,就要伸手去抓黄蕋的衣领子,任霖岭怕伤到皇帝的手,又把剑收了回来。
“你们黄家的手,未免也伸的太长了些。”刘骜眼里闪着阴霾,危险的信号死灰复燃。
“陛下先放开我!”黄蕋挣扎未果,只得硬着脖子解释:“臣女府上有个姨娘,与柳贵妃颇有些渊源,得知她当年突然离世,觉得过于蹊跷,便与我父言说过几句。”
刘骜听了将信将疑,但手上明显松了劲儿,黄蕋借机将衣领从他手中解救出来,“传闻陛下生性多疑,行事谨慎,想来传闻也有诸多谣传。”
刘骜见黄蕋居然还有心思揶揄自己,想来也是没有把刚才的冲突放在心上,心内平复不少。
“这事你莫要再提,你只需牵制住太后,让她在后宫行事不要太过明目张胆便好。”
隔了座墙,有打更的太监路过,黄蕋远远听到一声,提神醒脑。
“谢陛下。”
“另外,你脸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别再涂了。”刘骜波澜不惊地说出句话,黄蕋脑子嗡得一下就炸了。
“陛下?”
“去朱雀那里特地捎两个芒果回来,是怕朕这宫里短了你吃食?是对芒果汁液有特殊反应吧。李太医那次问诊朕就应该猜到的,脉象异常,舌苔舌质之余的反应是你趁李太医去之前,偷食了冰块没错吧!”
“陛下!”黄蕋当场被人拆穿,脸上挂不住,心里慌慌的。可皇帝似乎没有要跟她算账的意思。
“别涂了,朕明日不想娶个丑八怪,你也放心,朕看不上你。”
黄蕋一听这话,除了乖乖称是,哪里敢暴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满。
“没想到,陛下还通晓医术。”
“任郎中,你看今晚的月亮是不是很圆?”刘骜完美忽略了黄蕋,两个男子在前面并肩同行,黄蕋落在后边,倾泄下的月光披落在三人的背上,影子打在朱红色的宫墙之上,隐隐绰绰。
送回黄蕋,在回保和殿的路上,任郎中难得主动开口:“陛下今日可算是信了黄小姐?”
刘骜伸手拍了拍任霖岭的肩,“朕就说你喜欢黄家小姐吧,不过没戏了,明日她便要成你嫂嫂了!”
“陛下才是颇为关切黄小姐的安危。”任霖岭难得反击。
刘骜知道他指的是,让黄蕋不要插手柳贵妃之事,仍不减笑意:“若是她死了,黄咸那老东西还有他那个疯儿子,朕才真的是把控不住。”
任霖岭木头脸忽然出现一丝裂痕:“若是黄小姐死在太后手里,那黄咸才必会与太后不死不休,不是更利于陛下大业吗?”细细看来,还有些揶揄的味道,转而很快又严肃起来:“而且臣很早就想问了,为何陛下如此忌惮黄家公子,不过区区一个回京的刺史罢了。”
刘骜也收了笑脸,“今日听了黄昭仪的一番言论,朕无端被勾起些往事……你可还记得十九年前,朕初登帝位,与太后交权前后,太后以雷霆手段处决了一位侯爷?”
“臣记得,那位侯爷以一己之力承担所有罪责,受车裂之刑换得府上其余之人的性命,行刑之时,还是由陛下亲自督办的。”
“你可还记得是以什么罪名审判的?”
“臣不敢说。”任霖岭低头。
刘骜瞪了一眼低下头的郎中,“你不敢说,朕来讲,凤前失仪,冲撞太后,治他一个车裂之刑不算为过。”
“陛下为何忽然想到此事?”
“那日行刑,朕第一次在众人前使用皇帝的权利,自然是摆足了架势,为显朕天子之勇猛,朕盯着他的眼,直至他的头颅从身体分裂出来。”刘骜讲到这里,似乎又回到了当时的现场,眼里浓重的黑,黑得像是要卷进一切纯白的东西,将它沾染晕开。
任霖岭猛然回身,剑已出鞘。
一双手就在此刻轻轻落在刘骜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