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以后的一天,嘉伟站在窗前,正在饶有兴味地欣赏沙城的市容。手机响了,拿起来一听,面色欣喜,是坤哥家的电话号码,知道是娘打来了电话。娘兴奋地说:“伟伢子,桥修好了,好气派的。乡亲们都说,你真行!”
嘉伟嘿嘿笑着说:“他们是在说娘行呢,娘如果不同意出钱,桥能修成吗!”
娘笑了:“也是啊,你给娘长脸了,娘养你没白养。”
嘉伟说:“我是娘的崽,当然应该这样嘛——您身体还好吗?”
娘乐呵呵的:“好呢,伟伢子,听娘的话,好好干啊。对了,到城里找个媳妇回来吧。”
嘉伟还是嘿嘿笑着说:“我努力吧,只怕很难。”
“也不难吧,咱伟伢子长得可不赖啊。”
“人家城里姑娘看不上我这土包子呢。”
“要不,找个乡下妹也行啊。”
嘉伟自然不想让娘失望,就说:“您等着吧,我努力。”
娘还在叮咛:“也不要找太漂亮的,女人长得太漂亮了,脾气性格可能不好。”
啊?什么逻辑!嘉伟想,反正是村民的逻辑,肯定有它的道理,可以信,也可以不信。
终于做成了一件大事,让娘在白云村扬眉吐气,嘉伟很高兴,挂了电话,到街上转悠了半天,兴奋之感还是没有消退,感觉自己很有能耐,浑身都轻飘飘的。转过前街,遇见了花大姐,激动地说:“好巧啊,在这里遇见了,你好吗?”
花大姐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还好,你呢,容光焕发的,发大财了吗?”
“没有呢,就拿那点破工资,哪能发财啊,只有花大姐发大财了吧?”
“这么谦虚啊,我发什么财,还是老样子。对了,听说村上修桥你出了三万块,不错啊。”
“应该嘛,听说你也出了很多力。”
“乡亲们以为我赚了大钱,没办法啊。”
“大家都出点力,白云村的面貌就改观了。”
“就是嘛——你有大半年没有回家了吧?该回去一趟了,你娘想你呢。”
是啊,出来都大半年了,中秋节都没有回去,是该回去看看了,再说,也想看看新房子和桥到底修得怎么样,看看乡亲们这时怎么看我。
娘生日的前一天下午,按照习俗,嘉伟要回家给娘祝寿,便租了一辆的士,直奔白云村。汽车翻过一道道山,绕过一个个梁,来到了村口。这时,台风刚刚过去,天幕低垂,满天的浊云,与不远处的山头连成一片。依山流淌的青龙溪,哗啦啦不住地奔忙,听起来更显凄清单调,偶尔听到谁家孩子的几声哭叫和断断续续的狗吠。雨洗后的白云村清新碧绿,美丽非凡,像操守谨慎的妇女,依然保持着纯洁质朴的格调。
嘉伟梳着奔头,穿着深蓝色西装,打着红色条纹领带,别着闪闪发光的宝蓝色领带夹,蹬着擦得油光锃亮的黑皮鞋,格外惹人注目,他希望乡亲们据此认为他混得不错。
在村口下了车,抬头看老家的小洋楼简直是鹤立鸡群,白色的外墙砖光鲜亮丽,格外引人注目,门前那条烂泥路,也铺了一层水泥卵石,不再坑坑洼洼。再看坤哥家,外墙粉刷一新,旁边的金属水塔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想到钱玲玲给的钱实实在在地改善了娘和坤哥家的生活,嘉伟感到欣慰。在路边田地里劳作的坤哥眼尖,一眼认出了他,惊喜地叫了声:“伟伢子!”就迎了过来,转头对着嘉伟家喊:“婶娘,伟伢子回来啦!”
快到村口的时候,嘉伟看到一个弱小的身影,站在瑟瑟的秋风里,一脸的焦急与期待,那是娘。嘉伟鼻子一酸,加快了脚步。这时娘也看见了他,迎了过来。
“娘,我回来了!”边喊边朝娘招手。
娘赶过来:“真的是伟伢子回来了啊。”
拿着一包包礼品随她进了屋。嘉伟给娘买了补品和特色糕点、衣服,娘接过来放到饭桌上,笑得合不拢嘴。娘一脸喜悦,接过他的行李问:“伟伢子,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我坐车,当然快嘛,”看着娘布满沧桑的脸,嘉伟的心难过极了,“娘,过得还好吗?”
“好呢,娘住新房子了,乡亲们都羡慕我,说我养了一个好儿子。”
“还要添置什么东西吗?”
“够了,不用了,有钱你就留着娶媳妇吧。”
“哈哈,还早呢,不急。”
娘关切地抚摸着他的脸:“怎么弄得这么瘦啊,工作很辛苦了吧?”
嘉伟赶紧说:“没瘦,很轻松呢。”
娘突然有了新发现:“你点痣了?”
“是啊,同事们都说那痣不吉利,就点了。”
“点了好啊,从此厄运除去,就平平安安了。”
嘉伟才坐下,娘就拿着脸盆要去打洗脸水:“坐车累了吧,快洗个脸,解解乏。”
嘉伟赶紧站起来,接过脸盆说:“娘,您歇着,我自己来。”
“啊,对了,你那保命圈没有丢掉吧?”
“没有呢,娘不让摘,当然不能丢嘛。”
“千万别嫌它碍事摘了啊。”
“娘放心,我记着呢,不会的。”
伟伢子回来了!乡亲们奔走相告,不一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远远近近一拔一拔地来了,屋子里闹哄哄的,大家都争相目睹嘉伟的风采,了解外面的世界。
“乡亲们都请坐吧。”娘招呼着,让嘉伟搬凳,自己转身去烧水。
嘉伟也说:“乡亲们别站着嘛,都请坐,喝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