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晚上时,君悦因为那元曦公主的事心烦意乱,怎么也睡不着,辗转反侧。就算睡着了,也睡得很不安稳,仿佛人虽是睡着了,脑子却是清醒的。
外界少有人知她是女人,所以也并不知道连琋已经是她的丈夫。吴国送元曦公主来完婚,是完成一件当年两国定下的却并未完成的事,名正言顺。
那这么算起来,还是她抢了人家的丈夫呢!
她除非把自己是个女人的事公告天下,说糯米团是她跟连琋的孩子,如此或许还能打消了那元曦公主的念头。反正生米已经煮成熟饭,有本事你一个公主过来做妾。
或许是刚生完孩子的后遗症,或者是女人老爱胡思乱想的天性,总之她睡得极不安稳。
这种不安稳一直持续了很久,直至听到一阵琴声之后,才渐渐地平静下来。
这琴音飘忽悠远,婉转绕梁,仿佛是隔世而来的某种安抚,叫人听之内心平静,忘乎所以。
见床上的人不再翻转,连琋双手这才离开了身前的琴弦,起身走回到床边,稍稍凝视了会她的脸。
已是秋天,夜晚已不再像仲夏那般的燥热,甚至还有点寒凉。
连琋将她露在外面的手臂放进薄毯下,将薄毯又往上提了些。
“安心睡吧!”
他轻声对她道。虽然知道她也听不到。
“我以前不会娶她,现在也不会,以后更不会。”
他叹息道:“我这辈子啊,除了你,还能娶谁。”
君悦好像真的听到了他的承诺般,拧紧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呼吸也变得均匀沉稳,显然是真真睡着了。
烛火微晃,一室寂静。
今夜小尤子值夜,人就睡在广元殿的廊檐下,靠着廊柱打盹。
刚才听了好一阵的曲子,他心情舒畅,很快的睡着了。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好梦,正傻傻地咯咯直笑。
身后传来“吱呀”的一声,小尤子警醒的从美梦中醒过来。
这是他从小到大练就的本事,无论睡得有多沉,只要一点声音,即便是醉酒都能醒来。与其说是练就的本事,不如说是一种习惯,作为奴才的一种无奈的习惯。
小尤子转身看去,见是他主子打开门出来,不由得一怔。
“公子,”他立马站了起来,瞥了安静的殿内一眼。“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啊?”
连琋走到阶前,背手而立,微微抬头仰望着高穹上的弯月。
月光如银,清冷如水。
“王爷是在为元曦公主的事烦心吗”小尤子猜测着。
连琋淡淡道:“她还不至于让我烦心。”
小尤子脸上疑惑,那还能是为什么事?
耳听主子问道:“小尤子,你长这么大,有过烦心事吗?”
小尤子嘻嘻笑道:“奴才的烦心事,都是主子的事。”
连琋侧头看了他一眼。
小尤子继续道:“主子开心,奴才就开心,主子难过,奴才就难过。如今主子有王爷,有小主子,有家,奴才看得出主子很幸福,那奴才就觉得很幸福。奴才这一辈子,就跟着主子了。”
他滔滔说完,然后竟难得的,看到主子淡淡一笑。
主子笑起来真是好看,就跟天上的星星似的。他说不出华美的辞藻来形容,总之就是很美。
王爷就是被主子的美色所诱惑的。
连琋正回头去,视线落在自己投射在阶前的影子上,喃喃道:“有时候,简单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他声音很低,一旁的小尤子没听清。
小尤子问道:“那主子,元曦公主您预备怎么办?”
连琋压了嗓音道:“这个王宫,没有我的允许,谁也别想进来。”
小尤子一怔,他最是了解主子。主子这语气虽是平淡,然而他却隐隐听出了些许的...杀意。
的确,如果元曦公主死了,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婚盟不能废除,但不代表人不可以死。
他有些担忧道:“主子,您要不要跟夫...”
话至此处,他有意的朝身后敞开的殿门看了一眼,复又正回头道:“...商量一下?”
连琋用沉默来回答小尤子的话。
小尤子也识趣的,没有再问。这是主子的事,他只是个奴才。
连琋再停留了一会,便转身进了殿,小尤子尽职地为他关上了殿门,而后回到自己的位置,心无旁骛的继续做他的美梦。
长梦至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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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君悦便安排了一队护卫,由古笙带领,前往姜离边境,迎接和保护吴国使团,同时令蜂巢暗中查其动向。
不管这位公主来此的目的为何,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生生死死都不知道经历多少回了,她就不信应付不了一个深闺女人。
只是令君悦惊讶的是,几日后,她收到了蜂巢的消息,元曦公主竟然在到达吴国边境时,因水土不服病了。
隔了几日,古笙的折子也快马加鞭传来,说吴国使臣派人禀报,元曦公主病了,行程恐怕要延后。
君悦纳闷,“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个时候病了?”
连琋不解道:“病了不好吗?”
“没所谓好与不好,只是病了,又不是死了。这时间虽然延后,可问题终归是要解决的,早解决了早了事,我可不喜欢拖泥带水。”
连琋点了点头,倒也没再说什么。
这日里,散会后,公孙展并没有立即出宫,而是留下来单独跟她提议起兵之事。
君悦站在承运殿的阶前,遥望着晨光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