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眉头一皱。
怎会这般巧?
几息间,苏陌白已快步上前,眼中含了一片雾气,轻声道:“芸妹妹,我……我对不起你……我一生都未想过旁人,我心里只有你一人……”
芸娘几步往后退去,厉声打断他的话:“你怎地在此?谁告诉你我会经过此处?”
苏陌白见她神情着急,不似同他耍小脾气,不由狐疑:“不是芸妹妹遣人来寻我,要同我见上一面?”
芸娘大惊,冷汗立时从腰背上涌出来。
四周仿佛已有了脚步声包围而来,金属撞击声夹杂其中,是利刃,是箭簇,是大刀。无论是什么,但凡被伤到,便是一个死字。
她顾不得纠结往事,大喝一声:“你同我阿姐闹别扭,来和我诉苦有什么用,难道我还能去打我阿姐不成?快快滚蛋!”
话毕急急转身便走。
黑夜里风吹的渐大,头顶树枝拂动,晚归的鸟儿时不时“呱”的一声怪叫,不知遭遇了怎样的凌迟。
前方果然飘来一串宫灯,伴随着宫灯的还有噪杂的脚步声。
只顷刻间,来人已到了眼前。
一位肃着面的女官二话不说,对着芸娘大喝一声:“抓起来!”
芸娘挣扎间回头,身后的一人一灯俱不见了影子,仿佛此前只是遭遇了一场鬼魅之事。
掖庭宫里,绑在芸娘手臂上的麻绳被松开。
芸娘一边活动被绑痛了的手腕,一边冷冷道:“姑姑下回抓人,也要有了确切证据再动手。如若着了旁人的道,被人当刀使,日后传出去,世人倒不知您是蠢死的,还是笨死的。”
那女官被刺的难受,却出于理亏不敢还嘴,只唯唯诺诺点头道:“是,良人子说的是。”
站在芸娘身侧的一位老宫女便呵斥着那女官:“做事多动些脑子!”回头对着芸娘讪讪笑道:“左姑娘请回房歇息……”
夜幕沉沉,仿佛被漫天的星子拖累的随时要塌下来。
各良人子的房门掩的紧紧,只漏出些许烛光。
芸娘踱去一处房前,一脚将房门踢开。
房间榻边,吴柳如外衫穿的齐整,并没有即将要歇息的模样。
芸娘缓缓踱了进去,站在吴柳如面前,将她打量半晌,轻声笑道:“你险些便要成了,可惜还差一点火候。”
吴柳如也用微笑回向芸娘:“左姑娘话中之意,我听不懂。”
芸娘冷了脸,道:“我记得吴姐姐成语用的极好,可听过‘鸡飞蛋打’,‘两败俱伤’?你如若有能耐将我毫发无伤送出宫,我倒要赞你一声‘好谋略’。你若再敢使这些下三滥的招数,我即便死,也要抓着你一同死。”
吴柳如方才的从容忽的敛去,眼中射出愤怒目光,咬牙切齿道:“你可知我被人退婚遭受了怎样的羞辱?你可知你那春宫图害的我有多惨?”
她倏地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芸娘:“你今日同皇上那般高调招摇,你以为我不动你,便没有旁人动你?我便束手旁观,看你怎样被人玩死!”
芸娘淡淡一笑,道:“玩玩看。”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里。
因前一日睡的晚,半夜又有好长一阵的心里波动,第二日芸娘跟着众人起身时,便险些睁不开眼。
上午跟着女官修习完茶道,未等到用午饭,她便先去床榻上长睡了一觉。
然而一个人即便是与世无争,可外界不允许时,也是没有法子的。
她睡到中途便被人吵醒,来人言,屋外有人寻她。
她这些日子寻到件摆脱烦恼的好法子,便是心中烦恼时便去睡觉。
此时被人吵醒,心中便愤愤然。
又想用昨日的法子来陷害?有完没完?龙椅上那个人再出色再俊美,不对她的胃口,她根本就不想要好吗?
她冲出去站在院中大吼一声:“谁敢害我?”
迷糊中,有个带笑的娇媚声音传来:“我此前怕你想不开,看你脾气还是这么大,反倒放了心。”
天气有些阴沉,清风混杂着雨丝,打在人身上,略略有些萧瑟。
赵蕊儿没有撑伞,只站在近处,平日一贯的忧虑神情中,掺杂了一点点笑意。
芸娘眯着眼打量她:“你此行何事?莫不是受了旁人的逼迫,带我去见什么萧妃?”
赵蕊儿面上怔忪,道:“确然受旁人托付来瞧你,可萧什么妃,宫里并没有一位姓‘萧’的妃子呢。”
此时众良人子正用完饭,要去往屋里歇晌。
芸娘同赵蕊儿漫步出了掖庭,往偏僻宫道处而行。
“谁托付了你来瞧我?”芸娘问道。
赵蕊儿便抬了头,目光中带了审视的意味:“你到底是个什么打算?想不想进后宫?”
她又轻叹一声:“我倒是希望你进来,如此也有人能护着我。”
芸娘乜斜了她一眼,道:“你想的真美。卢方义如今已被升为殿中丞,怎地,他还护不住你?”
她看赵蕊儿神色幽怨,奇道:“怎地,你同他还没见上面?我记得殿中丞像是个管内务的官位,常常进出宫,同你该是常能遇见的。”
赵蕊儿面上一阵惆怅,道:“我一介舞姬,他又算是个闲职,在京中无法一展抱负,我怎敢拖累他。”
芸娘想起去岁腊月里,左屹在外书房向苏陌白传授城府时,曾提到过卢方义此人。
那时她也在外书房里,抽空听了那么一耳朵,便将她记得的说给赵蕊儿听:
“卢方义此前在江宁虽功绩卓越,却得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