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自己觉着,在避嫌这一点上,她做的实则很尽心。
譬如,为了不让阿蛮吃干醋,她有意识的减少同殷人离见面。
譬如,她已经定了亲,为了让苏陌白不产生误解,她有意识的减少同殷人离见面。
譬如,她珍惜小命,为了让不知躲在暗处的番邦细作不仇视她,她有意识的减少同殷人离见面。
如此一分析,在避嫌这件事上,她就只避了殷人离一人。
这恰恰说明,她不是那种在男人堆里潇洒而过的人。
她是实打实的良家妇女型。
她听着外间马蹄声又急速而去,向晚霞吩咐道:“日后阿蛮再敢对我无礼,麻溜的打回去!”
她看晚霞面色讪讪,便凑上去道:“怎地?舍不得?你快歇了你那心思,他不喜欢女人。”
晚霞这才期期艾艾道:“奴婢学武,他是我师父。奴婢打不过他……”
芸娘恨铁不成钢:“那就下毒,智取!”
芸娘自己没有替合作伙伴争取到租金优惠,好在这么一会时间,杜夫人自己倒是算清了帐,同芸娘道:“只第一个月,第一个月,先卖后结账。之后都是先结账再向东家提货,可成?”
芸娘忖了忖,点头道:“我便信你一回。”
杜夫人笑道:“我等商户,再去骗谁,也不敢骗尚书家的产业。”
如此双方立时便写下了合作条款,签下了契约。
接下来由杜夫人照着好春光的模样去寻铺子和装修,芸娘写信给江宁,加大江宁的送货量。
到了五月中旬,芸娘收到惜红羽送来的信,信里,惜红羽向芸娘汇报了新建的几处生产基地的最新进展。
三个新基地中,有两个已雇了帮工,开始投产。
如今莫说京城里的一家加盟商,便是十家,在生产上也不是事。
到了六月初,第一家“好春光”的加盟铺子,终于在京城南边的一条次繁华街面开张。
加盟铺子以售卖中低档次的标准尺码的各式胸衣为主。
凡是遇到要量尺寸的定制化主顾,便交到“好春光”总店的青竹手里,由青竹派了专门的女伙计去**。
同时开张的还有坐落于京城正街、直接面向各位高官家眷及富户的“永芳楼”。
全京城最华美、最昂贵的胸衣将会打上“永芳楼”的烙印,面向最尊贵的人群。
开张当日,上演了京城里少见的繁华景象。
唱喏的汉子是从戏班子里寻来的老旦,声音悠长、穿透力强,即便是炮仗声四起,也遮掩不住老旦声音里的威武雄壮:
“长宁公主送上东珠一对、玉如意一双……”
“礼部尚书送上三丈高珊瑚树一株……”
“刑部尚书安家三公子送上千年人参一株……”
因着当年芸娘在离宫受了一箭之伤,皇太后她老人家也借此机会送上一对帝王绿翡翠玉镯,借此表达她疼惜小辈之心。
所来恭贺之人,无不是高官、皇亲,惊得同一条街上的四邻瞠目结舌。
见过腰粗的,没见过腰杆子粗成这样的。
这背后的掌柜,得是什么来头啊!
而这一回,胸衣铺子第二大股东殷人离却不见了身影,只派了阿蛮送来一百两的礼金,便欲将此事糊弄过去。
芸娘瞧着阿蛮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同彩霞道:“怎地阿蛮如今也同他主子一般,练就了一副喜怒无常的脾性?”
阿蛮耳聪目明,听见她的低语声,转头来狠狠瞪了她一眼,扬长而去了。
户部尚书左屹是在衙门里,从旁人的口中得知,自家半途回归的庶女竟折腾出了硕大的身家。
待他下了衙,赶回家里,去了上房时,自家那位才定了亲的女儿,此时正趴在桌案上,一笔一划的记着账本。
只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这与两年前那位将将到了京城的小胖姑娘没有两样啊。
他蹙着眉过去,同芸娘道:“为父有话同你讲。”
芸娘便停下手中笔,扬了脑袋,慢吞吞道:“左大人又要作何指教?”
她探头往大开的窗户外瞧了瞧天,道:“天色已晚,请大人长话短说。”
左屹痛心疾首道:“你已定了亲,怎地说话还这般随意?我是你父亲!”
芸娘便嘟了嘴:“你刚进房里,就摆出个审案子的架势,我不唤你做大人,那该唤你什么?我若是唤你阿爹,我怕你落个徇私的口实,这场案子反而审不清。”
左屹便舒展了眉,尽量做出和蔼的模样,张口道:“你……”
要说什么来着?
他又瞪了芸娘两眼,瞧见她腕间戴的一对成色极好的玉镯,方想起了对话主旨。
“为父今日才知道,你那买卖,竟被你折腾成了大摊子?”他道。
芸娘防备的看着他:“怎地?你眼红?那可是我阿娘名下的产业!大晏律法,贵妾名下产业,谁都不能抢!你若眼红想抢,我就去宫里寻皇上弹劾你!”
左屹喉间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抚着胸口半晌,方强压了心里怒气,将话题继续往下推进:“我问你,你那买卖,可有宫里贵人插手?左家是几代纯臣,从不参与派系斗争。如若你同宫里嫔妃们暗中站了队,莫怪为父今日便除了你,省的你将左家牵扯进去!”
他的话越说越快,越说怒气越大,说到最后,仿佛随时都要拿出一把刀来,将芸娘戳几个血窟窿。
芸娘杏眼一瞪,大吼一声:“彩霞!”
但见院外刮起了一阵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