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长吁一口气,可算是将贵人哄好了。
接近着,便传来一句如同天籁的话:“来都来了,便替本宫量个尺寸,做两件胸衣吧……”
芸娘紧紧咬住嘴唇,将从心底里涌上来的欢喜押下去,摆出长姐的姿态同青竹交代道:“好生为殿下量尺寸,动作快些,莫令殿下冻着……”
青竹甜甜的“暧”了一声,向芸娘眨巴眨巴眼睛,随着公主进了里间。
庭院深深,皑皑白雪将一切景致都覆盖成一张白纸。
如同来时一般,芸娘同青竹跟在侍女身后,被一路送出了公主府。
府外门口正自停下一辆华贵马车,从马车上下了一位十分秀气的公子。长随在公子头顶撑着一把油伞,恐防雪水有损自家公子风仪。
那雪地滑溜,公子行了两步,脚底出溜一声,直直要往青竹这边扑来。
芸娘忙忙一拉青竹,青竹倒是无碍,她自己反而脚底打滑,扑通一声跪在了雪地里,险些同那秀气公子撞在了一处。
好在那公子的长随得力,身子用力一顶,已扶稳了他家公子。
那公子抚了抚心口,转头笑看了芸娘一眼,谨慎迈步往公主府去了。
那门房同公子相熟,老远便飞奔出来迎接,口中连连道:“公子终于来了,主子日日念叨你呢……”
芸娘的目光从那公子身上收回来,被青竹扶着起身,拍了拍衣上雪,忙忙上了马车。
“如何?”她急急问着青竹。
方才在府里,青竹为公主量完尺寸出来,她实在是来不及相问详情。
青竹忙忙拿出一片纸道:“两件。一件冬日精工胸衣,还有一件调整型胸衣。且……”
她双目炯炯,压抑着惊喜道:“阿姐,我们真的要发大财了。公主殿下说,等正月里,寻日子带我们进宫,去做娘娘们的生意……”
周身舒泰。芸娘重重靠在了车厢上。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过去在江宁,达官显贵少,未怎么抱公主大腿。到了京城,可得将这根大腿紧紧抱实。
只要能将买卖做进宫里,不愁旁的官眷不跟风。
她伸手点在了青竹鼻尖上,赞道:“你果然对公主的路子。好在公主喜欢的是男人,否则我倒要怀疑她看上了你。”
她想起方才在公主府外遇上的那秀气男子,悄声道:“公主眼见又有了新面首,也不知那卢方义是不是失了宠……”
她想起偶尔几次进宫,瞧见赵蕊儿时,这位舞姿fēng_liú的舞姬面上,永远都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没有尽头的等待一个人,就是这般滋味吗?
马车一路往繁华处而去,大雪没有半分要减小的意思,大街上采买年货的热闹并不因天气而受影响。
再过两日就到了除夕,眼看着年前芸娘是不能再出门。
她掏出两百两银票递给青竹:“初五,破五前不再做买卖。你们多多采买吃食,莫想着省钱。这不从账上走,是我单独拿出来赏大伙的。”
青竹并不同她客气,收了银票,问道:“幼童园那边如何?何时开园?”
芸娘想了想,道:“明日闭园,初五开园。回去你令黄阿姐将园里这几月的花销一笔笔列出来,看已经亏空了多少。公主的胸衣紧着做,刺绣交给罗大娘亲自完成,半点不敢马虎。买卖进宫这一炮要打响,可就靠公主了。”
马车在铺子前停下,先放青竹下去,又再去了打铁铺子。
刘铁匠依然如常的**打扮,赤膊褂子只护了心口,露出一双健壮手臂。
自上回他被骗去相了亲,便再不去好春光走动。回回见了芸娘,也是做出一副没瞧见的样子。那执拗之气,倒是同李氏有着三分相似。
芸娘一边在石阶上刮着绣鞋底子上沾着的泥雪,一边央求道:“……京城冬日极危险,铺子里那几个全是妇孺,若真的闯进了歹人,可就祸害了一窝。阿叔夜里住在前铺里,帮我守守她们……”
“滋拉”一身,烧红打出形状的铁器被泡进水里,炼出白烟无数。
刘铁匠用铁钳夹着那铁器放在柜面上,这才抬头瞟她一眼:“近日你不是新请了个车夫?”
芸娘一跺脚:“你当谁都同你一样是鳏夫?别人有妻儿老小,夜里要回家的。”
打铁声再次“当当”响个不停。
芸娘气闷,一脚踢在门板上:“阿叔去不去?大过年的,你一个人守在这处?我阿娘……”
“当当”声骤停。
她心里一笑,又紧接着一叹,道:“我阿娘最放心不下青竹。如今她侍候神佛,等闲出不来,青竹又到了要寻亲事的年纪……京城不比江宁安定,夜里常有打家劫舍的出没……我阿娘多担心青竹阿!”
“咣当”一声,刘铁匠丢了铁器,往火盆里添了几块炭,瓮声瓮气道:“知道了,晚上就过去。”
芸娘抿嘴一笑,却并不离开,只厚了脸皮道:“风鸡可还有,阿婆嘴馋呢。”
刘铁匠低头进了隔间,再出来时,怀里抱了个口袋。
“除了晚上带给青竹她们的,余下的都在这里。”
他将口袋放在柜面上,再一伸手,芸娘眼前便多了只木盒:“你的及笄礼。”
芸娘甜甜的“暧”了一声,打开盒子去瞧,但见不起眼的木盒里,端端正正摆着一只铜印,铜印上雕刻着一个十分眼熟的字。
芸娘眼前一亮,忙忙用铜印粘了雪水,反手在柜面上盖下。
等取开时,一个篆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