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和书一上大高原,立刻感到刺骨的寒冷,他直接带书去了峡谷寻找致意姐弟的住所,果然他们早已搬下,致意正在洞室内打坐,见了他喜道:“大哥这么快就回来了!”
重华把书拉进洞内,不好意思地道:“遇上事了,但思来想去,无人可托,只好往你处来。”就把福德二边内讧的事大致说了,和她商量:“二个首脑都出走,族人必定要乱,我须趁早找着他们,劝他们和解,这是德先生独子书,受了刺激,流浪荒野,被我遇到,你先看着他一段时日,等事情稍定,我便来带他回家。”
致意笑道:“大哥奔波了这么多年,怎么唯独想起我们姐弟?”
重华笑道:“不知怎么,就觉得你们踏实。”
致意道:“我和你说笑着呢,你快去吧,他也不是小孩子了。”
重华道:“好,致胜兄弟呢?”
致意道:“他没事,到下面帮族人放牧去了。”
“那你这里没事吧?”
“我都这样好多年了,你快去吧。”
重华又走到门后和书道:“你若听我的话,就要听这个姐姐的话,我这就去劝你父亲,让他原谅你,然后来接你回家。”
书本来紧紧拉住他的手臂,听他如此说,只好放开。
书目送着重华去远,很久才收回目光,回过神来,怯怯的朝里看,却看不清楚,只好倚着墙蹲下。
致意看了他一阵,见他蓬头垢面,胡子拉喳,穿着重华不知怎么找到的着装,胡乱裹在身上,稀里哗啦的。她呼唤一声,花牦牛进来走到身旁,屈身让她骑到背上,慢慢地出门,书傻傻的看着,毫无反应。
不一会儿,致意进来,把一厚一薄二件衣服扔在他面前,让他把身上的衣服换了,书不知是害怕还是听不懂,只是不睬,原样畏缩在角落里,致意说了几遍,也只由他,自下了牦牛打坐。
她后来又出去了一趟,找了根也没有抵抗。
黑夜说来就来,致意早已经习惯,或坐或卧,而书遭遇仓惶,被迫沦落荒山旷野,后又被重华带着跋山涉水,何尝正儿八经地睡过一个安稳觉,更不要说小屋里热烘烘的了。
这是一个半山坡上的小山洞,外面又用石头接着扩出去一块,致胜当初垒砌石室时,特意在屋角用石头和牛粪做了个伸进室内的炕,炕体在里,炕口朝外。附近有一种黑石,虽然又轻又松,却比木头和牛粪还要耐燃,点着了后,任外面天寒地冻,里面却暖融融的。
书睡得又香又沉,出了一身的汗,又不知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恶梦,忽然大呼小叫,一翻身爬了起来,在黑暗中仓皇四顾,很久才平静,又慢慢的坐下,独自抽泣,致意似睡似醒,如不知道一般。
第二天天亮后,致意起得并不早,以手撑地打开柴门,书早就坐起来发愣了。
她嗽好口,从一个袋子里抓起一把干货嚼食,把袋子递摇头不接。
等到能从大地中感受到太阳温暖的时候,致意跨上牛背,喊书出门,见他没有反应,就用一根长棍敲打提醒,书双手抱头,只不回应,致意没有办法,只好拉动皮索,书这才被拖起,她又费了好多工夫,让他穿上厚皮袍,这才拉拉扯扯出屋。
虽然日头高起,一出来便是寒气袭体。皮袍很是宽松,书双手捂紧了,随着牦牛,踉踉跄跄而行。
他们先顺着一条小路下坡,走了好一段路,来到一个小河边,致意先解开一个皮袋,用石头掘了个坑,把脏物倒出来埋了,然后又用另一个干净皮袋盛水,将它洗干净,这才都盛满水,挂上牛背。
河边有很多碎石,她做这件事当然费力,花了不少时间,书在一边怔怔地看着,仿佛在看一件不可理喻的事情。
然后她们又慢腾腾地回来,回到石屋,致意一直骑在牛背上,用藤棍不停地敲打书,教他把盛水的皮袋拿下放好、打开墙壁上面的牛皮窗户通风,又让他用石锅烧水、掏炕灰、喂牦牛,反正没让他闲着。
她用藤棍敲打他的时候都是面无表情命令他,书反应不过来时,就免不了要多挨几下,她也提醒书怎么喝水,让他吃些东西,书就这样在管制与畏惧中度过一天。
睡前,她又命令他脱了厚衣,书忙了一整天,昏昏沉沉,精疲力竭,倒头就睡,竟比昨日睡得还香还沉。
夜里不知什么时候,致意发现皮索有动静,睁眼看时,见他在门口摸索来摸索去(火炕上有一块稍稍透明石板,因此屋内也有些亮光。),致意以为他又在梦中,便扯了他一下,他却越发急了,在门口来来回回个不停,致意用力扯了一下,大声提醒道:“你干嘛?睡觉!”
书也猛烈扯动皮索,哇哇大叫。
致意见他双手捂住下身,腰都弓了下去,忽然明白,他是想解便。原来书虽然劳累了一天,却也有吃有喝,肚子里自然有货要放,致意只好爬过来,开了门,仍是挽着皮索,没让他走远,任他放松了回来,才又关门各归各位。
她被书一闹,自己也有了便意,这才想到,二人住在一起,有些方面很是难堪。
第二天早上一开门,书就先窜了出去,慌慌张张地把他昨夜的遗物打扫了。
她心中也有些赞许,然后照样带他去河边取水,屋前有一口大石缸,但她不用,宁愿这样每天走一圈。
书仍和木头人一般跟着她去,再跟着她回来,然后木然听她摆布,做这做那,每件事都要她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