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美娘想起一事。
她将冻僵的手指放在唇上,哆嗦着吹起唤马的唿哨。
这是闵柏,这些天教她的。
自家养的马,只要听熟了,都能认得出主人的声音和不同的信号。
美娘觉得有趣,就跟着学了学。
可离得这么远,她那小红马,能听得见吗?
倒是躺在地上郑飞扬被她启发,暗骂自己蠢笨。
对呀,喊不出来,还有口哨,这可是军中必修课!
他也将僵硬的手指放到唇边,拼尽全身力气,吹了个悠长的口哨。
动物听觉,本就高于人类。
渡口马棚里,听到美娘召唤的小红马,不安的躁动起来。踢踢踏踏,闹个不停。
侍卫小李本就没睡,正悬着心呢,就听到后院马棚的动静了。
才想着这是怎么了,然后,他就听到了郑飞扬那一声,遥远而模糊的口哨。
这是军中暗号,有人回来了!
小李一跃而起,连斗篷都顾不得穿,举着火把就冲了出去。
“少夫人,少夫人是你吗?”
郑飞扬带的那几个士兵,有觉轻的,也听到了,“老大,是老大回来了!”
看着渡口处的灯火,很快从一点变成了数点。又听到远远的人声,马声,冲她们奔来。
美娘的眼泪,终于又忍不住落了下来。
不过这回,是喜极而泣!
“我们在这,在这儿!”
当美娘和郑飞扬被抬回来的时候,所有人的心,都安定了。
就算天已三更,可毕竟没过夜的,这就很能说得过去了。
再看郑飞扬,都冻成什么样了?
一路摔得鼻青脸肿,身上伤痕累累。见着人后心神一松,他整个人都昏迷过去。
这样的人,又是这样的冰天雪地。谁要是还敢说他们半句闲话,小李得第一个割了人的舌头!
那本就熬夜审案的县令更不敢睡了,又大半夜的命衙役去请大夫。
等人来时,美娘坚持要先给郑飞扬看过,再瞧自己。
而那大夫入内室,命人解了衣裳,细细给郑飞扬看过一回后,说他身上的外伤并不要紧。要紧的倒是寒气入体,冻出的内伤。
美娘直接拍出一只金元宝,“有什么最好的药,只管拿来!”
那大夫倒是实诚,连连摆手,“用不着用不着,我们乡下地方,也没什么好药,很用不到这些钱。只是这样大雪,既不宜泡澡,又不能睡火炕。就怕这冷热一激……”
美娘急道,“你别掉书袋子了,直接说怎么治!”
大夫说了,“有个土法子,就是找人跟这小伙子睡在一块儿保暖,先把这最要紧的几个时辰捱过去。待天亮时,他身子暖和下来,便可慢慢调理了。否则他这冻得牙关死紧的,也灌不进去药啊!”
美娘才想去安排人,忽地江婉婉站出来,脸有些红,既羞涩,也是着急,扑通跪在她跟前。
“少夫人,我,我愿意,求您成全!”
但美娘却不乐意。
这样子睡了,郑飞扬就是不想娶她,也必须娶她了。
“休要胡说,女孩儿身子娇弱,哪里经得住?让小李去安排家丁侍卫来吧。你去照顾饮食汤药,也就是了。”
江婉婉还想多说,却被小萤拖了出去。
“知道你对人家有心,可也得分时候。你想想,是这会子睡了,人家不得不娶你强。还是清醒过来,亲自张口娶你要强?”
“可……”
可要是他醒来,不愿意娶自己可怎么办?
江婉婉想赌一把,也是从那些士兵口中得知,郑飞扬如今早实现了超越他老爹,做个什长的小目标。如今他已是总旗,管着五十个人。只等到芜城接受任命,就是正经七品官了。
虽说武官品级跟文官不能比,七品也就相当于文官的九品芝麻官。但好歹有了身官袍,江婉婉还真怕他瞧不上自己了。
但小萤可没工夫继续开导她,因为那大夫看过郑飞扬,再给美娘一把脉,便惊呼出声。
“夫人这脉象,似是有喜了!”
所有人都惊了。
包括美娘自己,抚上自己小腹,一脸的不可置信,“可我,我没有任何感觉呀!”
“因为月份还浅哪,大概也就两月吧。且也不是每个妇人都会有呕吐嗜睡那些症状,有些体质好的,一直到生,都顺顺当当。”
那大夫家传手艺,本就对妇科看得更拿手些。当下又细细给美娘把了回脉,连呼万幸。
美娘虽无感觉,但已经有些动了胎气。
这幸亏是赶了回来,否则这天寒地冻的冻上一夜,孩子恐怕就保不住了。
这大夫别的药方寻常,唯独这安胎药却是小有名气。赶紧开了方子,叫美娘吃了好生歇一晚,包管母子平安。
至于她脚踝的扭伤,因不太严重,大夫就建议不要治了。
因跌打药多少有些滑胎的成份,不如慢慢养着,省得克着孩子。
谭迎春连连点头,“见药三分毒。孕妇能不用药,最好不用药。”
美娘未归,她也悬着心哪。只等哄好了儿子,就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听到动静就披衣起来,一直陪着美娘。
只是等到缓过这口气来,所有人都惊喜了。
美娘有喜,那可是汉王殿下的第一个孩子。
若是一举得男,那就是大燕皇朝的皇长孙哪!
哪怕皇上不肯封赏美娘,但他好意思委屈自家亲孙子么?
母凭子贵,就是此时了!
这消息太重大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