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看到了那女子的嘴巴部位,吴志远觉得面熟,但实在难以回忆起这壁画中的女子到底像谁。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脑海中明明记得某个字该怎么写,但提笔之后就是想不起来,无从下笔。
吴志远盯着那女子伫立片刻,继续沿着石壁看向下一幅壁画。壁画中描绘了一幅男耕女织的景象,只见十几个身着胡人服饰的男子和女子正在田间劳作,这其中有一位身着汉服的女子十分扎眼,她似乎在教那些胡人如何耕种。壁画是静止的,但看着这幅壁画,俨然便看到了当时动态的情形,那些人物犁地播种的一举一动都十分逼真,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吴志远盯着那身着汉服的女子仔细去看,觉得有些奇怪,画面上所有的人都画出了或正面或侧面的容貌,唯有这个女子,画的居然是她的背影。饶是如此,其颀长苗条的背影依然在人群中极为耀眼。
此时,吴志远断定这只有背影的女子与上一幅壁画中的那个马车车篷里只露出嘴巴的女子是同一个人。
吴志远又回头看了看方才的那两幅壁画,当看到第一幅胡人朝见天子的壁画时,他突然灵光一闪,心中暗道:“莫非这几幅壁画描绘的是匈奴入朝,昭君出塞的故事?”
如果真是这样,第一幅壁画中身着龙袍的天子就应该是西汉末年的汉元帝了,那行进在大漠之中的马队中,车篷里的女子岂不就是历史上闻名遐迩的王昭君?
“是了!”吴志远蓦地想起一件事来。
昭君出塞的故事流传千古,她对当时大汉和匈奴之间的和平共处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深受当时及后世人的尊敬。传说她去世之后就埋在这阴山脚下,而据民间流传,王昭君当年被迫嫁给匈奴单于呼韩邪,呼韩邪死后,又被迫嫁给呼韩邪的儿子,十几年后呼韩邪的儿子也离开人世,按照胡人习俗,又不得不嫁给呼韩邪的孙子,王昭君无法接受这一事实,服毒自尽。她虽香消玉殒,但一缕香魂升上天庭,被封为九天仙女。在民间传说中,王昭君便是九天仙女下凡,这一说法在漠北一代流传甚广。
吴志远知道这些,大多是之前从书上看到的,另外还有昭君出塞的戏曲,加上村里的老人口头述说的故事,将其一一串联,似乎与眼前壁画上描绘的情形可以相互佐证。
“如此说来,这里就是传说中的九天仙女墓,也就是王昭君墓。”吴志远喃喃自语道。
事实上,王昭君的墓葬在文人墨客的笔下被称为“青冢”,但在民间传说中多被称为“九天仙女墓”。
为了证明自己的推断,吴志远顺着石壁,继续观看上面的壁画,接下来的壁画中描绘的大都是王昭君入塞之后,在塞上边境生活中的点滴故事,壁画中,王昭君或亲手指点胡民耕种,或亲身弯腰播种,或指导胡民豢养家禽之法,情景不一,事件绝无雷同。但每一幅壁画中画的都是王昭君的背影,没有一幅有她的正面模样。
“难道真实的王昭君是个丑女,并不是传言中所说的美人?”吴志远心中暗道,如果王昭君真是传说中的平沙落雁的人间至美,为何壁画中没有画出她的真容?
胡乱揣测着,吴志远绕着石壁继续观看,接下来的几幅壁画画风不变,但描述的故事却不再是王昭君向胡人传授中原文化的情形,而是她再次婚嫁的细节,画面中描绘的是她嫁给呼韩邪的儿子复株累的情形,婚嫁的习俗基本是按照胡人的风格进行的,唯一不同的是王昭君的头上蒙着红色的盖头,所以这幅壁画中,依然看不到王昭君的模样。但看到这里,有一点已经可以确定,就是这里的壁画描绘的的的确确是昭君入塞的情形。
吴志远耐着性子继续看下去。
后面的几幅壁画较为简略,只画出了王昭君生了几个孩子云云,到了倒数第二张壁画前,情形大变,画中呼韩邪的儿子复株累离世,王昭君将要嫁给呼韩邪的孙子,但王昭君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于大婚前夜服毒自尽,魂断大漠。
看到这里,吴志远也觉得惋惜,依照中国伦常,王昭君先后嫁给爷子孙三代,这是有违人伦的事情,她无法忍受这种习俗,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值得同情和理解,但一代佳人就此化作一缕香魂,实在可惜。
在这幅壁画前流连片刻,吴志远走向最后这石室中的最后一幅壁画,这最后一幅壁画中描绘的是王昭君下葬时的情形,从画面上来看,葬礼十分隆重,规模与单于等同,并且依照汉族丧葬习俗,使用土葬。
吴志远看到壁画中一众人抬着一副巨大的白色棺椁,应是纯银打制,下葬之时,棺盖突然松动滑落,众人看向棺内,发现棺材内居然是空的,但众人还是将银棺向棺材坑中放去……
壁画上描述的情形到此为止,留给吴志远的只剩下下葬队伍中众人一脸的惊恐神色。
“棺材里是空的……”吴志远喃喃道,“棺材里是空的,那王昭君的尸体哪里,变成九天仙女飞升了不成?”
吴志远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甚至有些怀疑这石室中壁画的真实性。他徘徊片刻,又点燃一支火折子,借着稍强的火光将整间石室再次打量了一遍。
石室内依旧空空荡荡,先前看到月影抚仙从石镜下进入了这间石室,为何不见她的踪影?
只有一个可能,这间石室还有出口。
吴志远再次围绕着石室转了一圈,却根本没有发现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