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怀谷一块青石上,慕容白和霍小蕖靠坐在一株松树阴下,四周白雾渐消,云层中透着一丝微光,照在水面,缓慢流淌的水面,飘着些松子上掉落的松花,溪边岸上,低垂着三两株芦苇叶片,弯月一样掉在水中,顺着流水不停晃动。
慕容白手里拿着一根枯黄金竹做的鱼竿,鱼竿顶端垂着一条蚕丝西线,低端是个银针大小的弯钩,上勾着一只小虾米。这时水面晃动几下,扯动手里的鱼竿,原本眯着眼的慕容白,脸上抑制不住兴奋,站起身,额前飘动的长,轻轻甩动一下,露出清秀脸庞,眉间气宇散淡,面白如敷,目似点漆,一端高耸鼻梁,站起身,中等身材,英气毕露。
拉动鱼竿,丝线一甩,钩上掉着一只圆鼓鼓的鳍鱼,腮边殷红,鱼尾用力摆动着,此时远处飞来一群五颜六色的小鸟,一般圆鼓鼓的身形,在两人身边飞舞。慕容白伸手拉过鱼线,慢慢理顺鱼钩,将鳍鱼轻轻取下,又放在水中,笑嘻嘻地道:“霍师姐,今天可不能再怪我了,小环一样给了你这鱼饵,仍旧是你输了。”
霍小蕖收了鱼竿,不紧不慢地站起身,皱了皱眉,揉了揉被斜阳照得有些红晕的脸颊,叹了口气,道:“谁知道是不是那小丫头偏着心,给你好的,给我的嘛,随便敷衍些将就罢了。”
慕容白嘿嘿一笑,摇着头道:“你开始还跟我换了鱼竿的,再说小环最是爽直的人,怎会这样算计你,是你多心了罢。”
将鱼竿靠在松树的枝桠上,拍了拍头上的松尘,霍小蕖才嘻嘻一笑,道:“我自是知道,跟你闹着玩呢,你还当真,都跟你一起玩了两三年,还不知道我的心思,可见人说知人难知心这话假不了。”
慕容白脸上微微一红,挥了挥袖袍,转身亦将鱼竿与霍小蕖的放在一起,望了一眼霍小蕖,跟初见时一样的身段模样,挠了挠头,道:“玩笑归玩笑,今日却该着你进迷雾禁地了。”
霍小蕖点了点头,笑道:“这两年,哪次还跟你赖过不成,我一向光明磊落,坦荡荡的行事作风,早得罪了你们山上许多人,不过好在你还算知心交着朋友罢了,要不然这山上,都几乎没有玩伴了。”说着看了看远处的溪涧,仍有一团白雾没有散去,又道:“都等了两三年,也不知师傅他们怎么样了,一去音讯全无,唉,要是那时我跟着她,岂不是两全其美,又何必在这山上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
慕容白心中一酸,想起梦中母亲佝偻的身影,又想起玄清观躺在冰床上的冬云,不觉黯然,点点头,道:“也希望水月大师没事。有个问题我也一直奇怪呢,按道理,水月大师跟我师傅、师兄他们理应是差不多的时候到的沉海仙都,怎么他们都说没见过水月大师呢?”
霍小蕖摇了摇头,皓齿紧咬,道:“或许走叉了也不定,师傅云游一向散淡,路上耽搁是常有的事,有时路见不平,又少不了逗留盘桓,最要紧是听闻哪里有什么仙丹妙药,定然是要寻个究竟的。”
溪中忽然跳起两条鳍鱼,撞在一处,又掉进水里,溅起的水花将两人衣袂湿了一片,慕容白抖了抖衣衫,叹道:“身有牵挂千千万,清门修道事事空。那是水月大师时常念着你们呢,不然如我,师傅自是不必担心的,除了日常指点,其他皆事不问。”
霍小蕖将裙边上的一块污泥放在水中漂了漂,水中倒影着自己的面颊,面颊上还浮着一株盛开的牡丹,转头望,一点花粉掉在鼻尖,细如鸿绒,白得娇艳尊贵,笑道:“那是太白师伯修行精深,单论修行,我看这山上,除了太白师伯,其余人等,皆不如他的。说起修行,我看你最近进益颇多,少说也上了第三层了,这样算着,倒比你大师兄快多了。”
慕容白嘿嘿傻笑,自己也不知怎么,这几年,时时觉得自己修行进益颇快,有时自己都难以置信,有时太白考究,见慕容白修行进展过快,便时不时点拨几句,也不多说,倒是门下几位师兄,高兴非常,时常说慕容白天赋异禀,将他们身上的不全都给补足了,好给师傅争脸。有时暗地自己琢磨,总觉每每修行到关窍处,躺在床上,便无师自通地过去了,并不像大师兄说的,提升一层,要经多少磨难。想了想,便道:“那也只是说笑,大师兄每日修行时间比我多,自然是他悟得透彻些,再说,他近来日日去花师姐那里去借书,想来是师傅安排他去参加五年一次的辩经大赛呢。”
霍小蕖提气蹬在一株蒲叶上,整个人轻轻一弹,飞身而起,身影划过溪涧,恍如飞鸿一般闪逝,咯咯一笑,道:“我看不然,忘尘跟你交好,那些借来的书,他一向懒惰得很,多半你已看了,凌道师兄那记性,只怕还比不过我呢,再说,文墨上,他是天生欠着的,何况他思维迟钝,无跳脱灵动心窍,太白师伯再傻,也不会派他去参加的。”说着人影晃动间,又点在远处一株松针上,轻飘飘往远处荡去。
慕容白见她远去,连忙提身赶上。两人停在迷雾禁地之外。眼前一块山石,山石后,枞树干上绕着的青藤,松垮垮地缠在上面。
慕容白自树上取下青藤,掉了树皮的树干上写着“迷雾禁地”几个字,一旁是晏几道的题词,上道“掩园千里避空山,路照明月不能还;碧树西风催人紧,拔剑四顾心惘然”。慕容白倒吸一口凉气,将青藤给到霍小蕖手里。两人转过枞树,扒了几根青叶附在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