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余悸的慕容白,终于可以慢条斯理的走路,在他的印象中,考问,这十多年,似乎成了自己与父亲特有的互相交流方式。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因为人伦常情的淹没。
路旁道上的石榴花,现在已经结成了石榴,可惜只供观赏。叹了口气,拾着碎步,顺着石阶往自己卧房中行去。抬眼望了一下楼上母亲的窗门,灯光已经熄灭。
古旧格式的卧房,门楹、窗户都显得有些静雅。床对面西墙上的佛龛上燃着一炷檀香,香烟细细袅袅,环绕整个房间,烛光盈盈跳动着。
一向服侍慕容白起卧的丫头小环,正坐在梳妆台边上的一张小条藤椅上,见慕容白耷拉着脑袋进来,连忙起身,帮着他脱了长衫,心中早已明了。抿嘴笑了笑道:“必是老爷又找你训话了,这么没精神。”
向来生龙活虎惯了,只有见过慕容问道,慕容白才会这样无精打采。摇摇头,声音低沉地道:“也不知怎么,见过老爷出来,便觉胸中烦闷,身上有些燥热。我的洗澡水打好了没。”
别的小环还可相信一二,但说到身体,自开始服侍慕容白起,连平常的伤风也很少遇到,只当他又是逗自己玩。将长衫搭在一架上,沏了一杯暖茶,递到慕容白手上,道:“一早听你回来,便烧了水,只当你见过老爷、夫人便回来,不想你去了这许久,此时只怕还有些温。”
但有口气在,依着慕容白的心性,绝不会露怯,但今日似乎有些不同,懒懒地放下茶碗,脑袋沉闷着,连自己说的话,也在耳边嗡嗡作响,道:“正是温的好,我先去泡一下,你先下去罢,有事我会叫你。”
收拾了茶碗,整理了床被,见慕容白恹恹的,也懒得跟他玩笑,摸了摸他的额头,不见烫,以为他是累到了,便道:“那你早些休息。”说着带上门窗,走了出去。
坐了片刻,待茶水入胃,慕容白越觉心中似火烧火燎一般,慌忙脱了衣衫,转进木制屏风后,勉力爬进澡桶里。靠在桶边,闭目养了会神,心中烦闷却没丝毫缓解,反觉手掌一阵刺痛,那痛处时而钻心,时而又能忍受。
抬起手来看时,只见手掌上,几个指尖穿出几条红线,一直沿着掌纹往上窜,至手腕处,拇指、食指上的红线“太渊穴”处,并成一条,中指、环指上的红线在“大陵穴”处汇成一条,小指上的红线在“神门穴”处顿了下来。
这一看不要紧,倒是吓了自己一跳,连忙打起十二分精神,但又觉好生奇怪,伸出手指在红线上摸了摸,入手处,一股热流迸射而出,直震得手指麻。心下骇然,正欲张口叫人,那几条红线却迅疾奔往手肘处,过处手臂巨震,肌肉酸楚,不由“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不叫倒还好,这一叫,那几条红线便似得了指引一般,自手肘处,往身体各处流窜,度越来越快,疼痛也越来越剧烈,在红线窜了几个周期之后,慕容白脑袋嗡嗡地乱响,额上渗出豆大汗珠。
片刻,身上越来越热,面上双颊似炉火一般,肚腹丹田之中鼓胀得厉害,澡桶里的水也被那烘热蒸腾着,“呲呲”冒着白气,慕容白挣扎着去寻那几条红线,可那红线迅疾似电,猝忽来去无踪,饶他有七窍心眼,此时也没了注意,握着手腕暗道:“糟糕,糟糕。”
挣扎了一个多时辰,只觉口渴难耐,抓起澡桶椅子上的茶壶,对着壶嘴便吸,只那壶嘴出水较慢,他便打开茶盖,直接在茶口中饮。
待茶水饮完,仍未解渴,伸出舌头,用手在嘴边扇了扇,仍无大用,索性便将脑袋埋在桶里,“咕咚、咕咚??????”地大口饮着。
此时他已心无别恋,神志都有些迷乱,虽然房间点了烛火,双眼睁得大大的,但只觉四下漆黑,寂然无声。过了半晌,忽觉灵台上有一丝清凉灯光,眼前依稀只见一层薄雾,雾中有些亮光飘荡。
伸手抓去,那亮光忽幻成一些佛门清号,有“卍”字、“莲花”、“锥形魔陀”、“福金轮”?????,直冲面门而来。慕容白想躲,无奈脚下似被锁住一般,半分不能动弹,那清号便直撞进慕容白灵台,每撞击一下,身上烘热便减轻一分,不由得闭目,只等那清号继续撞击。
直至半晚,见那亮光越来越弱,清号也随之消失,脑中嗡嗡之声渐退。低头再看,只见澡桶之中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水,双手有一片红色斑块,此时身心俱疲,也顾不得许多,靠着桶沿,便昏沉沉睡去。
清晨,一丝晨光穿透云层,照在慕容白房间的木门上,门边是慕容问道写的一幅勉力读书的对联,道:“云泼松墨,无字有意为千古;月临兰亭,览罢书卷行万里”。
习惯早起的小环,现在正端着洗漱脸盆,蹦蹦跳跳地推开房门,迎面扑来一股潮湿的雾气,不由得皱着眉。走进去,只见烛台上烛泪点点,烛芯燃尽,想来一夜未灭。
将脸盆放在桌上,走到床边,撩开秋色蚊帐,低头道:“少爷,该起床做功课啦,一阵老爷敦促,你可不好受。”
细看时,帐中被条整齐叠着,还是她昨晚走时的模样,心下奇怪。暗忖:“少爷向来疏懒惯了,今日倒体贴起人来,出去了三日,连性情也变啦。”
当她转进屏风后时,不由得耳根羞红,只见慕容白赤条条地靠着澡桶沿上,“啊”了一声,捂着双眼,道:“少爷,大清早的,羞不羞,快换了衣衫。”说着闭着眼,摸了摸慕容白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