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白终于想明白其中的道理,点了点头,笑道:“难怪呢,山上的人看我,呃,看慕容白的神情都是怪怪的。”说着只听木架上“哎呦”一声,慕容白转眼看时,风木紧皱着眉,眼睛兀自闭着,月影穿过树木枝叶,在他痛苦的脸上晃着。
慕容白走过去,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又问身边的一个弟子身上拿了个水囊,给他灌了两口,皱眉叹口气道:“你们须得快些才好,这一路上,伤倒不是大事,只是身上真气受损,心中有口淤血未曾吐出来,我知道往北十多里,有个叫三甲镇的,虽不大,但里面专门倒南北药材,于医道着实有些好手呢,有人说以前的鬼手圣医,便是集镇上的春舟药房里的人。这一路往北,若要到真武山,又抬着风师兄,自然多费时日,不如你们先到镇上,调养十多天,再回山也不迟。”
区文景转头看了看抬着木架的几人,个个面上露出疲色,手都开始发颤,想了想,点头道:“张师兄说得甚是,只怕风师兄在路上发热,我们可都没什么好办法的。你们觉得怎样?”
那几个弟子听闻此言,巴不得马上就坐在地上休息,听到如此一说,哪有不答应的道理,个个异口同声地道:“是是是,两位师兄想的周到。”
区文景又道:“张师兄不跟着我们一起到集镇上歇歇脚?”
慕容白笑了笑,道:“我本是跟着慕容白来的,此时没拿到他,你们风师兄却受了伤,我自然还要跟着去,路上我仍会留下信号,若到了江南城中,你们尽可寻着慕容府,要见我也简单得很,城中央的天香楼,门外有一个阑干,上面平时是装着帏旗的,你们晚上在阑干上点一盏花灯,我们晚上就可在慕容府后院最大的梧桐树下相见。”
区文景抓了抓脑袋,低声咕哝道:“你对慕容府的情形倒是清楚,我们去找,可要大费功夫了。”
慕容白问道:“你说什么?”
区文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摇着头,道:“没什么,没什么,张师兄这便小心,我们先行一步了。”说着正好到了一个岔路口,路边有一株低垂的古树,树干有些干枯,可树顶上的叶片却是绿油油的,拱着手,道:“告辞。保重。”
慕容白也拱着手,待几人抬着木架走远,这才熄了火把,折转一条小径,寻着小环她们那里去。
走到松树下,小环和龙满儿早已睡熟。这时天上的云翳慢慢散开,漫天星辰闪烁,东南方一颗流星飞过,慕容白四下看了看,只见林间月影晃动,树叶婆娑,想道:“风木这事算是有了个善后,但以后,只怕真武山上就快不太平了,自己也得多做准备才好。”忽然又想起了秦牧阳,那天走时,他们几乎没有好好道别,又有一颗流星飞遁,慕容白想了想,也不知他们说的是真是假,双手合十,心里默念道:“但愿秦兄弟在墨雨山庄也能一帆风顺。”
身后小环站起身,假装咳嗽了两声,嘴里却酸酸地道:“又在为谁祈福呢,啊,长了这么大,还没发现你信这个的,不会是真武山的哪个师姐、师妹罢。”
慕容白红了红脸,嗤笑一声,道:“就算是,那也是给你祈福的,哪能给别人祈福呢,若这天听得见人言,许了千百道的誓言,我倒是没见过哪个实现了的。”
小环知道他又在说庞夫人的事,叹了口气,拍了拍身上掉落的尘土,又将地上的氅子披在身上,道:“唉,你也别灰心,总会找到办法的,前不久,我还听老爷说过,有个什么鬼手圣医的,就在什么三甲镇,说是医术高明得很呢。”
慕容白低下头,缓缓道:“三甲镇,路子涵都快把街上的路都走烂了,也没见到那个叫鬼手圣医的,镇上也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小环“啊”了一声,她不知道慕容白早派路子涵去寻了,想了想,道:“总是有一线希望的,而且这几年,我每次回去看见夫人,也没什么,只是唇上有些黑紫,气色精神,都还尚好,每每提到你,精神头可好着呢。”
慕容白呵呵一笑,道:“她的病根,我和父亲都知道,若这几年还想不出好办法,只怕?????”
小环走上前,抓着慕容白的手,叹道:“夫人常说,人是要各安天命的,生死轮回,她也看得轻。”
慕容白沙哑着声,一手拍在松树上,树上的松粉、松针掉了一地,好在龙满儿是捂着脑袋睡的,没被惊醒,小环作了个噤声的姿势,拉着慕容白坐在松树远处一个高坎上,脚下萋萋荒草上,染着些白霜,月光下,霜雾泛着幽淡光芒。小环将头靠在慕容白的肩上,这天地,忽变得有些温暖,低声道:“就陪我静静地看这月色罢。”
慕容白一手放在小环的手上,那双手,自小就温暖着他的心,时时爱护着的,除了母亲,再无别人。可天命,又是什么?难道有些人,生来便是草芥,而有些人,生来享不尽富贵荣华,有的人满腹经纶,走一万条路,却条条不通,有的人无非生在富贵家中,一生无坎坷,什么生死轮回,难道不是人造?想着想着,肩上传来一阵细微鼾声,低头只见小环已闭着眼,沉沉睡去,月光下,双眼皮时而轻轻抖动一下,慕容白摸了摸她的脸颊,光滑柔润,仿佛是一块在水中飘荡的轻纱。
清晨,微光渐吐,东边泛起鱼肚白,一阵冷风,吹得林间树叶飘落一片。慕容白推起小环,小环揉着惺忪睡眼,站起身,见松树下的龙满儿早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