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了妆,慕容白赶上马车,小环接进去,随口问了问情况,也不再多说,一路上,倒是龙满儿跟小环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慕容白心里盘算怎么应对风木他们,毕竟自己这里也只有两个人,最好要想个完全的计策,况且现在动手伤人,确是有些操之过急,山上的关系,一经幺叔提醒,看起来,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早早撕破脸皮,对自己也无多大好处,不如就这么僵着,自己再想法扩充一下实力,到时就算他们势力再强,也不怕得罪了谁。
小环和龙满儿两人坐在马车车辕,一个赶着马车,一个在一旁玩着雪。慕容白一人独坐在车内,拉着一张大氅,盖着腿肚子,车内的炉上,袅袅飘着青烟,暖融融的气氛,倒十分贴合慕容白此时的状态。
行了半日路程,过了青州地界,天气渐渐转暖,虽时时飘着雪花,但已没有袭人的寒气,途中积雪也别北面少了许多,慕容白他们将大氅装进包裹,各人均身着长衫、长裙。一路上,时而停顿,又时而兼程,倒是十分惬意。
行了四五日,已过了通道,此处路面平坦,已不似来时,没了崇山峻岭,偶尔一座山,也只是低矮丘陵。马车这几日行得甚缓,一来慕容白下山,并未规定时限,二来小环与龙满儿只是顾着玩耍赏景,便特意慢吞吞的。
行到旁晚,天边红霞灿然,一缕闲云荡过,也被那霞光映得出彩异常。小环在马车前点了一盏马灯,慕容白也出来,在车辕上伸了伸懒腰,揉了揉惫懒的眼睛,展眼只见眼前,松柏林立,左边的一座山丘上,有个破败的古庙,庙前的木门早腐朽不堪,隐隐只见里面有几株翠松,自坍塌的院墙上伸出几条枝叶来。
慕容白抓了抓头,转头看见正在打呵欠的小环,道:“不如今晚我们在这庙里过夜还好,在车上呆的时间太久,腿都有些麻了,缓口气,再上路也不迟。”
小环望了一眼龙满儿,见她不置可否的表情,再看了看山丘上的古庙,木门上还结着蛛网,厌恶地道:“那古庙都那么破了,遮风的地方都没有,还不如在车上呆着呢。”
慕容白下了车,转头看了看小环,道:“无妨,现在这里也没下雪,简单收拾一下,生个火,躺一躺也是好的。”说着便跨步往山丘上的小径上走。
门前的石阶,东倒西歪地横在路上,因是冬天,虽没下雪,但石阶上附着的青苔,早被北风吹干,留着些干枯的痕迹。上了石阶,慕容白扶了扶吊在门前的蛛网,上面已不见蜘蛛踪迹,仰头看了看庙上的牌匾,只依稀可以看见“风雪”两个字,剩下的半个字,只看得见是个“广”,牌匾下是个石柱,柱上的字迹是石刻的,偶尔有一两点斑驳红点,应是涂过红漆,又被风蚀了的。
仔细看了看,只见上书道:“青瓦寒檐佛苔新,独坐空山对月影;禅院深井红雪尽,衣上犹沾梵铃音。”推了推门,那木门一受力,向两边倒下去,慕容白让开一步,门上的腐尘扬起一片。
门内有两小一大的佛堂并排立着,小的两间都上着铁索,不过已经腐朽不堪。佛堂前是个三四丈大小的庭院,院中枯枝败叶散落,有的花草树木都已枯逝,只剩一口破井边上的几株松树,还有些生气。
慕容白走进去,门后的石阶还算整齐,石阶下的两座石灯,歪歪斜斜地倒着,院中的地板,东一块西一块地堆在地上。
小环抱着一卷被子走进来,站在门下,皱眉问道:“这里这么乱,脚都下不去,我看我还是去外面的马车上。”
慕容白嘿嘿一笑,指着较大的佛堂道:“里面都还没去看,你怎么知道下不去脚呢。”
小环噘着嘴,道:“那还用说,说不定里面有什么脏东西呢,我说也奇怪,来的时候,我好像都没见到这座庙,怎么无端多了出来。”
慕容白想了想,道:“那时赶着路呢,谁还会留意别的。进来吧,我们进去看看。”
小环虽一万个不愿意,但慕容白了话,也只得跟进去。两人推开佛堂的大门,一股刺鼻霉味冲出来,小环掩着口鼻,瓮声瓮气地道:“我说什么来着,你看这些破布,到处吊着,咦,还有水呢,上面长的霉,比镇上癞子的头还长。”
慕容白走进去,拉着身前的一块黄布,拉了拉,那布条便粉在手里,变成一捧黄土。甩了甩手,嘿嘿一笑,道:“怎么又说到癞子了,我看他挺好,以前镇子上,就他不会偷奸耍滑,我看了看,这样的人,难找得很呢。”
小环皱了皱眉,踢了踢脚下的蒲团,那蒲团上沾满了水,被她一踢,滚到一边,露出正在地上蠕动的蛆虫,小环啊地尖叫一声,搂着慕容白的脖子叫道:“哎呀,吓死了,吓死了,我再不在这里呆的,你要在这里,就自己呆着罢。”
慕容白转头望了一下小环,见她眉尖紧蹙,这几年没细细看她,此时在看,只觉眉目含情,别具风韵。慕容白看她脸上表情嫌恶,摇着头笑道:“以前什么地方都跟着去过了,越大却是越挑剔了。我在里面看看,等一下就出来。”
小环也不答话,只掩着口鼻,见慕容白放行,如获大赦,皱着眉便往门外跑。慕容白见佛堂里光线昏暗,转头又对跑到门边的小环喊道:“唉,把火折给我。”
小环边跑边将火折扔过来,慕容白接在手里,吹燃。四下找了找,只有身边的红柱上有两盏破旧油灯,却没有灯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