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说:大过年的,哪位给捧个场……/p
————————————————————————————————————————/p
周慈景随两位殿下直趋内城,在秋仪之府邸门前停下时,才知道这“寒舍”二字竟没有半点过谦。下马穿门而入,三人在正堂坐下,周慈景才感慨道:“子曰: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义殿下如此清贫,真是斯文楷模,小可久在阛阓之间,竟没想到义殿下尊贵如此还有这般风骨。我朝名将戴鸾翔曾言:‘武将不怕死、文官不爱钱,天下可太平矣’,以今观之,义殿下真不愧少年英雄啊!”/p
秋仪之被周慈景说得脸上一臊,正不知如何答话,郑淼却说:“周大官人可别小瞧了我这位义弟,你没看他刚才胯下那匹马、腰间这口刀吗?一匹是汗血宝马、一口是西域宝刀,若是论起价值了,怕就是大官人在广阳那座楼也换不来其中一样呢!”/p
仪之听了,忙解下腰间的宝刀,递给周慈景观看,又想到自己是来请郑淼及周慈景吃饭的,说声“少陪”,便离席向院中厨房走去,看看还有什么吃食可供招待。/p
没想到看门的瘸子老王,知道秋仪之一早就去郑淼的府上,照例在那边吃了午饭才会回来,家中没有准备饭食。这就把堂堂幽燕王义子难为坏了,翻箱倒柜,这才在墙角的找出老王腌的半坛白萝卜。灶台锅里也有些剩饭,只是天气炎热,虽没有变质却细闻之下隐隐传来一丝酸腐。秋仪之忙倒了半罐糖进去,又泡了热水搅拌均匀,用手捡起几粒米饭尝了尝,倒也是清甜可口,于是将这甜泡饭和腌白萝卜分成三份,一同端了上去。/p
堂中郑淼同周慈景说话说了许久,见秋仪之回来,高声问道:“贤弟此去许久,不知备下如何美食?”/p
秋仪之早已经是满脸通红,将手中的三晚白饭在桌上一摆,腆着脸对两位贵客说道:“请用。”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p
这周慈景因有应酬,午时要同广阳城中的富商大快朵颐一番,因此早餐特意吃得很少,此时已是饥肠辘辘,也顾不得眼前是什么饭食了,毫不犹豫地捧起饭碗、抄起筷子就往口中扒拉米饭,还不时咬一口腌萝卜,吃着吃着,竟落下泪水来。/p
秋仪之见状,更觉尴尬,以为这周慈景吃惯了山珍海味,碍着自己的面子才勉强吃下这粗陋饭食,因而委屈流泪。正搜肠刮肚地想如何将这场面圆过去,秋仪之却见周慈景已将一碗饭吃得干干净净,缓缓将碗放下,又听他说道:“失礼了……小可虽出身仕宦之家,然而父亲早亡,母亲一人将小可拉扯长大,全指望我能一举高中,光大门楣。然而小可才疏学浅,屡试不中,投身商场却反而巨富,真是辜负了慈母殷殷期待……不瞒两位,当年母亲大人正是用这白饭萝卜将周某拉扯大的……”说着说着竟抽泣起来。/p
郑淼这才知道这广阳城中风光无两的周慈景周大官人,心中竟也有这番芥蒂,也愧他学识渊博、反应又快,连忙安慰道:“我义弟本想效仿先贤西谷先生,用白饭、白水、白萝卜的‘皛饭’来招待大官人,只望大官人能够体恤黎民清苦而已,不想竟触动大官人心事,真是罪莫大焉!晚辈在此代我义弟赔罪了!”/p
周慈景这才掏出怀中苏绣手帕,拭干了泪,说道:“两位殿下这番深意,小可领教了!这扶危济困之心,周某不敢有片刻忘怀。近闻王爷收纳乱民无数,唯恐道府财政一时难以应付,两位殿下只管报个数,小可不敢有半句推辞。”/p
郑淼摆摆手道:“这安置十余万乱民之事,便是由晚辈负责办理的。此事办理尚属顺手,然而周大官人这份关爱百姓、体恤朝廷之心,晚辈先在此谢过了。”说罢,便在座中稍稍躬身。/p
周慈景忙回礼道:“好说,好说。两位殿下及幽燕王府若有驱驰周某之处,尽管开口,小可不敢有分毫推辞。”/p
秋仪之连忙接过话茬,说道:“眼下正有一件小事,要托周大官人帮忙。此间幽燕王府遇到一件麻烦事,不知大官人可有耳闻?”/p
周慈景偷眼望了两人一眼,道:“可是最近朝廷纷纷弹劾王爷之事?”/p
秋仪之素闻富商巨贾向来同官员勾连得紧密,朝廷之中有这般大风波想必也隐瞒不过,便说:“此事我义父已经上书圣上,想必以圣上之明,这番风波定会渐渐消弭。”/p
郑荣向来为皇帝器重,这是朝野皆知的事实,这份信任,远非几个御史言官、撮尔小吏可以动摇的。因此秋仪之这句话在周慈景听来也是入情入理,让他不住点头附和。/p
秋仪之继续说道:“然而这番纠纷之后,义父也另有考虑……”说着,他下意识地朝四周张望一下,道,“这话原来只有义父和在下几位哥哥知道,周大官人听了可不要外传。要是被别人知道了,我就当是大官人在外离间我们父子兄弟,到时候我可不认帐哦。”/p
周慈景听了连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p
仪之听了,这才接着说道:“我义父想着这世道人心不古、善恶难分,不趁着自己位极人臣之时,替子孙后代铺条后路,将来一旦有奸佞谄陷,那后果便不堪设想。因此才请朝廷为我几位兄长封了爵位。在下见了眼红,却不是龙子凤孙没有这等福分,因此求父王赏了个孝廉的功名,正要上京去走动走动,混个出身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