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郑谕知道父王郑贵被俘之后,朝廷无所顾忌,必然大举来攻,因此也尽量做好了应敌准备。他见长江虽然绵长,可是能供大军集结登6的,也就不过寥寥几处而已。
因此郑谕并不分兵各处,处处把守,而是在江阴、镇江、金陵等三个江南重镇部下重兵,想着只要能够将这几处要害守住,即便朝廷有小股部队从别处渡江过来,自己也能迅调集大军将其歼灭。
事到如今,郑谕早已没了取而代之的雄心,同朝廷划江而治、分庭抗礼也是妄想,只求能够凭借长江天堑,将仗打成一锅稀粥,到时候便能同朝廷讲讲价钱,多少能够保留岭南王府的地位,也算是心满意足了。
皇帝郑荣却不做这样的打算,在他眼里,现在只有彻底剿灭岭南王府,彻底祛除这一心腹之患这一个打算而已。
因此,本着这一“除恶务尽”的原则,郑荣自军队集结完毕之后,便多次召集宰相、皇子、秋仪之及前军将领,商讨对敌之策。
按照众人的意思,现在朝廷力量胜过岭南军,与其在山陕、湖广和江南三处相持,只要皇上一道严令下去,约定山陕方向大举进攻汉中、湖广方面将军韦护直插腹地,从而将岭南军的主力诱导到西边,江南再大举进攻,那战事大局就能牢牢掌握在朝廷手中。
可秋仪之却提出了反对意见。
他认为,以现在朝廷的兵力、人才,正面战胜郑谕并不存在什么大问题。可是万一战局陷入僵持,郑谕经受不住正面大军的压力,选择收缩兵力向岭南道退却,便会形成几路大军围攻岭南道的局面。
届时,虽然朝廷大军能从江南、湖广、云贵三个方向,将岭南叛军围个水泄不通,可是岭南王府在岭南道耕耘已久,仅凭借岭南道崎岖曲折的地形,便足够给朝廷进剿造成极大的麻烦。而岭南独有的烟瘴、蛮族、瘟疫等不利条件,更会造成官军极大的伤亡,这样朝廷即便能够顺利拿下岭南军,那也势必会付出更大的代价,又会是将来休养生息恢复元气的一大阻碍。
因此,秋仪之建议,应当集中力量猛攻江南方向,力求将岭南军主力——特别是郑谕——堵死在江南,这样瓮中捉鳖,防止叛军遁入岭南,才能彻底消除后患。
郑荣听了这两方意见,只觉得第一种太过保守,第二种太过激进,便修书遣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城洛阳中去,询问正在坐镇监国的三子郑淼。
郑淼也是随秋仪之南下深入过岭南王府腹地的人,知道外人攻打岭南道实在是困难重重,故而回信时候虽没有明确表态支持秋仪之的的主张,却也是有极强的倾向性——主张将岭南军封闭在江南道,再聚而歼之,大事可定。
郑淼乃是郑荣心仪的接班人,既然有他说话,那用兵大计便也确定:从江北出,兵分三路,强攻江阴、镇江和金陵三大重镇,要一鼓作气将岭南军主力击败,再三路迅穿插推进,迅占领江南道通往岭南的关节要害,从而将进犯江南道的岭南军全部抓住,再伺机寻求主力决战,将敌军主力全面歼灭,并将郑谕抓获或是击毙。
大计已定,郑荣便将集结起的三十万重兵,分成三路:一路主攻江阴,由大皇子殿下郑鑫指挥;一路主攻镇江,由二殿下郑森执掌;一路则直下金陵,由皇帝亲自坐镇指挥——三路大军,约定于春分当日同时渡江动进攻。
郑鑫、郑森两位皇子得了圣旨,立即领军赴任去了。
金陵方向上,由皇帝郑荣亲自坐镇指挥。
郑荣乃是领军打仗出身的王爷,当然知道这金陵城乃是一座天下数得上的坚固城池,没有万全的准备、压倒性的兵力和坚强的意志,是绝对难以攻破的。
然而郑荣年轻时候领军作战,大多是在北方对抗突厥骑兵,在南方作战、渡江作战、攻城作战的经验都比较缺乏,故而特意招来熟悉江南和金陵情况的秋仪之商议作战方略。
秋仪之以为:金陵虽然城池广大,然而能够供大规模兵力登6兵迅展开进行作战的,也就只有燕子矶码头一处而已——而这所谓大规模的兵力,也就是一千来人罢了——若人数太多,便会将码头堵塞住,自家兵马相互倾轧,反而会起到反作用。
郑荣听了,沉思良久,忽然“噗嗤”一笑,看着下手正襟危坐的钟离匡,说道:“钟离先生,这秋仪之经过这番历练,眼光更加高明了。”说着,郑荣又将视线移动到秋仪之脸上,“你这点心思,竟同朕与钟离先生商议得一模一样。”
秋仪之忙拱手道:“臣不过是凑巧猜中罢了,岂能同皇上高瞻远瞩相提并论?”
郑荣又笑道:“你秋仪之什么时候说话也变得这么肉麻了?朕平时在别的臣子那边听的马屁还少了吗?你是朕的亲信,你心里想什么就直说好了,朕有什么不能包容担待的?”
秋仪之忙回了一个“是”字,却也不知应当再说些什么。
郑荣又接着说道:“要强攻下燕子矶码头,只有依靠熟悉地形,又精于作战的小股部队,一鼓作气才能成功……”
秋仪之听义父郑荣这话说得头头是道、层层推进,却总觉得他话中有所涵义,便偷眼看了一眼师傅钟离匡,却见他脸色阴沉得仿佛被乌云覆盖一般……
只听郑荣说道:“眼下来看,只有仪之手下这二百一十八人才堪此重任。因此朕向调动仪之手下这支力量先锋作战,不知仪之意下如何?”
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