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仪之冷笑一声,说道:“王爷攻下金陵城,所依靠的,不就是那天尊教主温鸿辉送你的炸药么?说起武功之盛,怕不只是王爷一个人的本事吧?”
“古人说:‘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耳’,老夫成就大业,自然不拘小节,温鸿辉不过是我棋盘上一颗小卒,老夫想怎么用,就怎么用。”郑贵说道。
“好,岭南王文武双全、不拘一格,果然是天下少见的英雄人物!”秋仪之底气十足地说道,“不过说起炸药来,晚辈也并非没有这样利器,不过是不愿伤及无辜,这才谨慎使用罢了,不知王爷相信不相信呢?”
郑贵早从温鸿辉那里听说过,当年“讨逆之役”中,还是幽燕王的郑荣之所以能够势如破竹,接连攻克无数坚城,所依靠的不是所谓神威天降,而是从西域传来的炸药。既然皇帝有这样攻城的利器,那他的心腹义子秋仪之知道这件东西,也不是什么不能想象的事情,更何况在郑淼从岭南道腹地基地逃脱时候,他也已经见识过炸药的威力了……
可他也知道,炸药这样东西制作、存储起来都十分不便,短短一眨眼时间之内,这个秋仪之就是有天大本事,也无暇制作这些东西;就算他有了炸药,之前战斗这般紧张惨烈,他早就拿出来使用了,何须等到现在这样被逼到脚下没有立足之地时候,才运用出来呢?
于是郑贵确定秋仪之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便放声大笑道:“贤侄,说话可要托住下巴,小心说了大话闪了舌头!”
秋仪之早就猜到岭南王不信,便在李胜捷耳边说道:“贤弟,你看见大路上面那块石牌了吗?”
此刻爆炸扬起的烟尘已消散落地,李胜捷极目望去,果然看见坑坑洼洼的地面上赫然立着一块半人多高的石牌,只是看不清上面到底写了什么,问道:“当然看见了,兄长是什么意思?”
秋仪之狡黠地一笑:“我问你,有没有办法准确命中那块石碑?”
李胜捷想也不想便回答道:“这有什么难的?这块石碑离开此处才五六百步,保证一炮就把它给打得粉碎。”
秋仪之听了高兴,忽又想到一件事情,便又问道:“这炮弹威力可不能太大了,可不能把船下这些人给震死了。”
李胜捷疑惑道:“这些人有什么大不了的?同兄长作对,正是死不足惜,打死了算了……”
秋仪之立即打断道:“贤弟你看下面金甲红袍的老者,便是岭南王本人。他虽然反叛了朝廷,可到底也是皇上的亲弟弟,地地道道的皇亲国戚,是死是活都要皇上决断。若是现在炸了他个粉身碎骨、死无全尸,皇上面前也不好交代啊。”
李胜捷听了一半,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句:“打就打了,还这么多讲究。既然是兄长这么说了,那我注意就是了。”
说着,李胜捷便伸手招呼过来两个船上的水手——其中一人红碧眼,似乎不是汉人、也不是倭人——在他们耳边嘀嘀咕咕耳语了一番。
这两人忙不迭地点了头,便快步跑到甲板上一管铁炮前头,有条不紊地摆弄起来。
秋仪之这才现,原来这铁炮并非固定摆放,而是被安装在一台可以旋转的基座之上。只见那两个炮手仔细目测了石牌的位置,小心将底座旋转妥定,又用两支木栓将底座固定住,再用一杆秤将显见是火药的粉末秤取了一些,塞入炮筒、堵上炮弹、点燃引信,便听见耳旁一声闷响、看见炮口闪过一道火光、感到面前扑来一阵狂风,炮膛中的炮弹便被射出去。
不过眨眼之间,原本伫立着石碑的街道,便在一阵巨响之后被烟尘笼罩,随着烟尘的消散,那块半人来高极厚重结实的石碑上半部分已被炸成了齑粉,只留下根部半块断碑还留在地里苟延残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