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李直粗声打断道,“什么叫既往不咎?老夫同你说这几句话,就是给你面子了!难道还想过来兴师问罪吗?倭人也太看得起自己了!”/p
张二狗被李直这声怒吼吓得几乎站不住脚,赶紧解释道:“不是问罪,不是问罪。小的倭话说多了,竟忘了人话该怎么说……是……是商量,是商量。求老船主看在我的面子上,就先问问是船上哪位大哥伤了织田家的人,好不好?”/p
李直眼睛一抬,说道:“面子?你小子在我这里,哪里来面子?就是他们织田家老爷的面子,我给不给还不一定呢!”/p
张二狗听了,几乎急得要哭了出来,一个劲地赔不是,说自己说错了话,惹了老船主生气。/p
秋仪之在他身后虽然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从他说话语气之中,也能感觉到这个张二狗真是慌了,就差给李直跪下磕头了。至此,不仅是那张二狗彻底被李直压倒,秋仪之也被他深深折服——此人能从一个落魄的穷书生,白手起家,创立下如此大这样一番基业,看来也绝非侥幸。/p
却听李直又说道:“好了好了。说起来你张二狗也算是我们李家的外室子侄,也不好让你太难做了。好吧,今天老夫心情好,就受累再帮你多问一句。”/p
说着,他又高声问道:“你们哪个杀过织田家的人?”/p
他这一句话问出,甲板上却不像方才那样喧闹,那群水手窃窃私语了半晌,这才有人答道:“老船主,倭人杀了也就杀了,难道还提前问他们姓名么?就是问了,倭人又不懂汉语,也说不清楚不是……”/p
李直点点头,目视张二狗说道:“你也听见了,不妨出去问问,老夫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耐心?只可惜这是一笔糊涂账,确实是查不清楚,你就如实同倭人说好了。”/p
张二狗无奈,只好转身又同那领头的倭将叽里咕噜说了好一番话。/p
良久,那倭将亲自走了上来,手里头提了一个红色的头盔,弯腰放在甲板上,冲李直说了一长串倭国话。/p
李直冷冷看着张二狗,问道:“倭人说的是什么?你给我翻译翻译。”/p
躲在船舱里的秋仪之却听不懂了,问身旁的李胜捷道:“少船主,说起来老船主去倭国也好几十年了,怎么连倭话都听不懂呢?”/p
李胜捷“嘿嘿”一笑,说道:“老爸怎么会听不懂倭话?这是他的规矩,凡是上了船就统统要讲汉语,就是跟倭国人说话,也不能说倭国话。我问过老爸为何多此一举,他说是要让我们不忘本,不忘记自己是大汉子民。”/p
秋仪之听了,心中莫名激动,对李直又多了一分佩服。/p
甲板上的张二狗虽不知李直用意,却也只得按照李直的规矩,对他说道:“这个倭人说了,他们找的,就是射死穿了这套盔甲的倭将。老船主请看,这套盔甲显眼得很,查起来也容易。老船主不妨再问问,就算不是船上的人,或许有人混上船来,也是说不准的。”/p
李直听了,心想:看来这群倭寇是有备而来,今日不给他们个交代,怕是难以过关了,/p
他又想:可是这个倭将是自己的儿子李胜捷一箭射死的,是绝对不能将亲生儿子交给倭寇处置的,那为何不将射死倭寇的脏水统统泼到秋仪之头上呢?/p
这个念头在李直脑海之中转瞬即逝,他清楚:秋仪之虽然现在在自己的船上,可以任意处置,但船上人多嘴杂,这消息一旦走漏出去,那自己就会同朝廷结下解不开的梁子,自己还有膝下的子孙便永远是逃犯身份,再无出头之日。更何况秋仪之虽是个小小七品县令,却一头连着当今大皇子殿下,帮他的忙越大,他将来报的恩便越重。这笔买卖算来算去都是赚的。/p
想清楚了这些,李直终于不再同眼前的倭寇和张二狗纠缠拖延,“哼”地冷笑一声:“我还以为是谁呢,这个红甲倭将这样招摇,被射死也是活该。射死这个倭将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p
张二狗还以为李直要松口,迫不及待地问道:“那这人是谁?”/p
“就是我的儿子,李胜捷!”李直答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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