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彦原本就与金德强不睦,然而眼下他们却成了两只绑在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只好长叹一声道:“唉!兹事体大,是万万蒙骗不过的,只有如实向圣上禀报了。”/p
金德强也同样长叹道:“这点道理,杂家也是知道的。只是这事情犯得实在太大,就怕圣上了雷霆之怒,降旨下来,你我不免菜市口上人头落地。”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其实死了也无毬所谓,就是将来不能再为皇上效力了……”/p
程彦听了心想:你嘴上说得好听,其实不过就是“怕死”二字罢了。然而他又仔细一想:这世上又有何人不怕死呢?这太监在这世上无父无母、无子无孙的尚且惜命,自己上有老下有小的,更是要为这卿卿性命好好计较一番。/p
于是程彦低头沉思了半晌道:“幸好这些山贼有勇无谋,无端端泄露了身份来历……”/p
金德强忙插嘴道:“对啊,他们说了好几次了,说是石林山上下来的。这石林山杂家去过,就在洛阳西北方向。”/p
程彦吸口气,咬咬牙道:“只是我等不能将这事告诉皇上。”/p
“这是为何?”金德强迫不及待地问道。/p
程彦瞥了他一眼,说道:“若是知道这群山贼的准确方位,皇上自然派兵去围剿了,哪还用得上我们?只有跟皇上说,我等只知道大致方向,还须顺藤摸瓜才能将他们捉拿归案。这样,圣上或许还能饶我们一命,让我等戴罪立功。”/p
金德强却道:“可这可是欺君之罪啊!”/p
程彦忍住疼,冷笑一声道:“眼下欺君是死,不欺君也是死,只好冒险一试了!”/p
金德强听了,默默盘算了一番,这才开口说道:“杂家往日对程将军多有不敬,没想到这时候才要仰赖将军的计谋,真是惭愧啊!”/p
程彦摆摆手道:“这些都是小事,公公和末将现在俱都命悬一线,哪还有心思计较这些?”他又朗声对同样躺在地上,口中不断呻吟的劝善司兵丁说道,“你们也是一样,若想活命,就要将今日之事烂在肚子里,不能透出只言片语!”/p
金德强也恶狠狠地接口道:“都听见了吗?谁要是说出去,别怪杂家不客气!”说罢,便又低声同程彦商议起来。/p
尉迟良鸿此刻却躲在墙角,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听他们计议已定,心中暗自冷笑一声,起身便快步向西面追赶秋仪之等人去了。/p
秋仪之早已被解开绳索,骑上自己那匹青色的汗血宝马,领着众人不紧不慢地向洛阳方向走去。尉迟良鸿轻功极高,不过片刻功夫就已追上他们,便将自己在道观之外探听到的对话,同秋仪之说了。/p
秋仪之聚精会神地听完,笑着点点头道:“看来此计已经告成,有劳兄长了。”/p
尉迟良鸿却不解道:“依愚兄看,贤弟若是想要救戴元帅出来,只需设下埋伏,将劝善司人马一网打尽即刻,何须再搞这些花样呢?岂不是画蛇添足,平添枝节?”/p
秋仪之笑道:“兄长乃是习武之人。请问,若是一个人二三十岁的壮汉,去打一个豆蔻年华的姑娘,应当用什么招数?”/p
“嗯,武林正道人士,岂会做出这种下流之事来?”尉迟良鸿皱着眉头说道,“若是假设的话……这壮汉哪里用得着什么武功招式?只需要直直一拳打过去,想必这姑娘就已身负重伤了。”/p
“既然这姑娘力道不及这壮汉强劲,若真的狭路相逢,又当如何取胜呢?”秋仪之追问道。/p
尉迟良鸿精通各种武术,略一想便道:“这方法却也不少,各门各派之中都有以弱胜强的招式,不可尽数。要诀不过在‘攻其不备、避实击虚’八个字上。”/p
秋仪之听了,不禁赞叹道:“兄长果然武艺精强,竟不纠结于一招一式,而能瞰其大旨。小弟自从认识兄长之后,竟没几日清闲的,若有缘,还要向兄长讨教几招,也好防身。”/p
“好说好说,贤弟想练哪家武功,愚兄自会倾囊相授。”尉迟良鸿道,“可这同贤弟的计策又有什么关系呢?”/p
秋仪之又复笑道:“这不过是小弟寻常之比罢了。我等队伍虽然精干,又有兄长这样的天下武功第一之人压阵,但说到底也不过百来人而已。但是这近畿乃是朝廷心腹之地,光是节度军、禁军就不下十万人,再加上各府县衙门的差役,更是不计其数。我等与其相比,同少女比之壮汉的差距更大,若不用些花招,又怎能全身而退?”/p
“照这么说,原来贤弟的计策也是虚晃一招咯?”尉迟良鸿不是笨人,已然听出秋仪之言外之意。/p
“没错,就是虚晃一招。”秋仪之高兴道,“小弟就是故意设计好了,不仅要假意透露出我们救出戴元帅之后要上石林山的消息,还要留下活口给朝廷报信。这样一来,朝廷便会大肆进军围剿石林山,我等再乘机折向西,自然是游刃有余了!”/p
“那可苦了石林山上的那几个山贼了,平白无故招来朝廷大举围剿,恐怕他们就连死了也还闹不清是怎么回事呢!”尉迟良鸿也笑道。/p
秋仪之道:“这就是小弟思虑不周了。不知石林山上这些山贼,同兄长可有什么交情?可要派人去同个信,让他们遁入深山,以免灭顶之灾?反正小弟计策已经成功,这也是举手之劳罢了。”/p
尉迟良鸿忙摆摆手道:“石林山上这几个都是些欺男霸女、为祸乡邻的恶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