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师傅听到“袁兄”二字,迅速抬头看向来人,袁家二公子无敌身材高大,衣着华贵,只是生得一双三角眼下配一座鹰钩鼻,显得几分阴鸷,外加满面骄横跋扈之色,让人敬而远之。袁公子偏头斜睨秦维桢,上下打量一番,目光落在他身下的轮椅上,鼻子冷哼一声,“这位兄台远道而来,着实辛苦。”言罢略一抱拳,也不躬身,又转向凉亭。
他话中讥讽之意甚浓,梅公子面色不虞,秦维桢却不以为意,正待要回礼,他又迫不及待的插了一句:“梅兄,这弹琴的佳人可是令妹?闻得梅家小姐才貌双全,胜过当年的‘武林四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说吧竟然上前走了一步,似是急不可耐要一睹芳容。
梅世英面色一变,正待上前阻拦,却见帘后女子盈盈起身,略一侧身,敛衽行礼,“小女子见过各位公子。”月光似水,勾勒出她精致下颌,曼妙身姿,肤光如玉,眉眼虽然看不真切,但玉资清仪,丰神绰约,朝饮木兰之坠露,夕餐秋菊之落英。亭外众人顿时屏气凝神,毕恭毕敬。袁无敌伸直脖子,瞪大眼睛,张大嘴巴,痴痴瞧着,险些掉落口水。
梅公子见了他色急模样,心中冷笑,“连箜篌和琴都分辨不出,见识浅薄,不懂礼数,也敢肖想我妹子,白日做梦!”他冲亭外候着的丫鬟素馨使了个眼色,那丫头向来伶俐,赶紧入亭禀报:“小姐,夜深露重,该回去歇息了。”梅小姐微微颔首,转过身去,随着素馨缓缓离开,雅步雍容,袁无敌看着美人俏影渐行渐远,没入夜色,心中不舍也无可奈何,悻悻而去。梅世英三人目送他与随从出了林子,方才开口。
“苍鹰门十年来势力渐长,这人仗着自己是未来掌门,越发粗鲁傲慢,秦兄莫要介怀。”
“这倒无妨。但我十多年前来到府上,见过他爹袁掌门与他大哥袁无双,大公子比我只年长四岁,体格强健,如今正该是风华正茂,怎么是他成了少主人?”
“此事说来蹊跷,七年前大公子出行洛阳,遭人暗算,身死他乡。凶手到现在依然下落不明,苍鹰门上下对此事讳莫如深,听说是袁老爷子早年的仇家......”
梅公子忽然住了口,看向一旁的郝师傅,见他已退至林内,继续赏梅,似是对两人对话兴致缺缺,无聊至极,才又低声吐出几个字: “寻仇而来,父债子偿。”
“如此说来,这凶手与袁家的恩怨并未了结,只怕还会卷土重来,苍鹰门还须时时警惕小心才是,这二公子前呼后拥,招摇过市,只怕不妥。”
“秦兄有所不知,袁无双在时,长子袭位,风头无二,后来飞来横祸,才有他袁无敌出头之日,一朝得志,自然猖狂。他们兄弟二人素来不睦,他大哥遇难时父亲和弟弟都十分伤心,唯有他暗自得意,私下宣称‘那短命鬼死得正好,给我腾了位置,省得我还要想法子清障碍,’其实他与他大哥容貌性子都十分相像,飞扬跋扈,人憎狗厌,只是他更阴险狡诈,心机深沉。”
“家父曾说苍鹰门前掌门袁鹰扬义薄云天,人人称赞,还曾为武林盟主,怎地到了这一代却是骨肉亲情如此凉薄,让人心寒。”
“袁大侠早在二十多年前便已仙逝,他独女远嫁,现任掌门袁枭是他养子,听说天赋不差,但品行一般,未能继承他的名望风采,加之纵容门下弟子惹是生非,以众欺寡,惹得江湖中近年来怨声载道。袁大侠的威望名声,早已给败坏的差不多了。还有一事,说来甚是奇怪,闻听当年袁大公子死于一招‘咽绝爪’。”
“那不是袁大侠的成名绝技,怎么害死了他的徒孙?”
“正是,那人绝不是苍鹰中人,却能以派中绝技杀人,岂不稀奇?可我爹说,能为此事者天下只有一人,那人十年前便已死了,这道听途说绝不可信。但此人七年前单枪匹马干掉了袁无双,又逃之夭夭,苍鹰门弟子众多,这么多年来也搜寻不到此人,可见不是等闲之辈。”
“所谓物尽而盛,盛极而衰。大抵如此吧。”
“维桢此言甚是。”
二人谈兴正浓,不知不觉已至深夜,只见阴云四合,月色凄迷,那郝师傅还耐着性子,等在一旁,梅公子赶紧打发他送秦兄回去休息,自己独自回房,走在路上,暗自欢喜,“秦兄性子沉稳大度,谈吐不凡,与妹子真是天作之合,不妨去求爹把他们儿时的亲事定了,省得袁无敌贼心不死,又生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