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背后忽然想起一个声音,低沉浑厚,隐含威仪,二人暗道不妙,回头一看,山上树影重重,凉风习习,一位乌簪高髻,须发如银的长者站在身后不远处,广袖宽袍,气度沉穆。
秦维桢赶紧叩拜师祖,何思齐一同下拜,只觉忐忑不安,师父虽然和蔼大度,可是清心寡欲,不好女色,以致终生未娶,他作风正派,如今听到有人背地里拿他和凌霄那等邪派女子混为一谈,取笑作乐,只怕也要动怒。
冷青松倒没责骂何思齐,只罚他回房抄写十遍道德经,待他走后便老怀安慰地看向秦维桢,“然儿,当年听说你摔断了腿,不良于行,我心中难过了好一阵子,如今总算渡尽劫波,平安无事了。不知是哪位杏林高手医好了你?”
秦维桢便将自己遇到阿薰的始末经过和盘托出,最后说到她掷剑于地不辞而别,只觉心中怅然若失,冷青松微不可查的轻喟一声:“那孩子和她爹爹一样清高孤傲,这心结能否解开,便要看她的造化了。”
秦维桢忽然又想到什么,回房取了那把巨阙来交给冷掌门,又提及阿薰的话,冷青松微微颔首,略带讶异,“不错,我师父在世时,曾提及他初上武当时门中有一位师叔,惊才绝艳,豪迈不群,剑法天下无双,当时武当掌门欲传位于他,他却丢下一句‘鱼与熊掌,皆非我所欲也’,便携剑下山而去,从此雁杳鱼沉,信断音绝。那位前辈所配之剑,便是上古名剑巨阙,他平生最爱两样东西,一是剑,二是酒,常道‘日常似岁闲方觉,事大如天醉亦休。’”
冷青松又流露赞许之意,“那丫头说的不错,此剑名有残缺,实则强横霸道,大开大合,配上阑干剑法适得其所,既然你与此剑有缘,便自己留着好了,莫要再推辞了。若是前辈地下有知,名剑得遇良主,也只会欣慰不已。这丫头对武学一道的悟性得天独厚,比她爹爹有过之而无不及,你仔细揣摩她的话便好。老夫不用兵器已久,荒废剑法,也没什么可指点你的,你留在山上多住一段日子,明日起便传你些内功心法,略尽绵薄之力。”
秦维桢心道:师祖果然对阿薰青眼相加,其实也不无道理。听闻绝顶高手,不用兵刃,飞花摘叶皆能伤人,内家功夫炉火纯青,若能得他老人家指点一二,受益终生。
他感激不已,看向冷青松时,却见他有踟蹰之色,欲言又止,便问:“师祖可是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尽管嘱咐,维桢定当谨记。”
冷青松迟疑片刻,终是问道,“我上次见阿薰时,她还是个八岁的孩子,今年也要二十岁了,已是长大成人,她如今,模样如何?”
“上次在苏州见到杜衡前辈,说她长得像她父亲,神情也酷似,她平日好做男儿打扮,是个干练爽快的性情中人。”
“生女肖父,果然不错……只愿这孩子平平安安,余生再无波澜。”
夜凉如水,秦维桢回到房内,斟酌再三,小心翼翼的从贴身衣袋里拿出三枚铜钱来,投掷六次,全神贯注演算半天,终于得出一卦——初九,潜龙勿用,宜隐忍不言,厚积薄发。他双眉微蹙,喃喃自语,“到底是福是祸?凶多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