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苏州郊外的一处僻静院子里,月色溶溶,花香沉沉,梅公子掀开层层帷帐,见到帐中那凹凸有致的身影,不由得心摇神驰。一个娇柔糯软的声音传来,婉转唱到“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那边?眉眼盈盈处。 才始送春归,又送君归去。若到江南赶上春,千万和春住。(王观《卜算子》)”唱罢一阵娇笑,珠玉落盘。
灯前目,被底足,帐中音,果然销魂醉骨。
梅世英再也按耐不住,揭开帘子,只见佳人方才沐浴过,青丝半湿,披散开来,只裹着一笼红绡,香肩半露,玉足玲珑,却是娥眉微蹙,嗔怪道:“官人昨日一夜不来,可是把奴家忘了?”
他心中叫苦,家中变故尚未平息,自己却沉湎于温柔乡中,传出去肯定被人非议,况且在姨母家中,有所顾忌,哪里敢日日游乐?好不容易找了借口出来,一定不能错过窃玉偷香的机会,赶紧把这心肝宝贝抱在怀里,温言软语的哄了半天,又送上一对价值不菲的羊脂玉簪,终于惹得佳人破涕为笑,投怀送抱,这才颠鸾倒凤,轻怜蜜爱。
梅公子不敢夜不归宿,惹人生疑,云收雨歇后起身披衣,佳人依依不舍,盈盈欲泣,他心中大为不舍,又轻声抚慰了半天,打包票明日一定再来探望,才匆匆离去。
那美人见他出了院子,便令仆人关了院门,敛了一脸媚色,嗤笑一声,进入客堂,只见一中年男子负手背门而立,他冷笑道:“梅镇南养的好儿子,却不知温柔乡,英雄冢!”
她目光微动,低头敛衽一拜,“教主打算何时动手?”那人转过身来,眼见才不过三十多岁,鸢肩蜂腰,面目英挺,下颌廉廉有须,只是眼露绿光,阴鸷异常,“不急,网都已经撒下了,还怕雀儿逃了吗?我要断送这小子的一生,让姓梅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可惜,她人已不在了,我纵然将这些人食肉寝皮,剖心挖肝,也换不来她回眸一顾,嫣然一笑。”
一日后,袁枭面如死灰,木呆呆的看着二子袁无敌的尸体,身边门人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有一个胆子稍大些的上前几步,递过一角白色布料,强自镇静说道:“掌门,小的在公子手中的剑上发现了这截布料,昨日听公子说过,他白日在徐州一个饭铺中见到一个一身白衣的年轻女子,带个两个帮手,手持长鞭,轻功了得,和十几个武当弟子动起手来,最后把那些人打得落荒而逃,那女子临走前丢下话来,说幽冥教还要上武当山再次讨教。这东西,只怕是那女子身上夺来的。他们昨日有人认出了公子,便追到客栈下手毒害。听那客栈小二说,昨日深夜见到后院一白影飘过,还以为是鬼,吓得半死,今天一大早却发现了二少爷的尸身。”
白衣女子……擅使长鞭……幽冥教……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袁枭双唇微微翕动,一双鹰目深处渐渐缩紧,将那布料死死攥在手中,化为齑粉,憎恨不已,“周望舒,你个鬼迷心窍的王八蛋,咱们不死不休!”
郝雁奴此时正抚着青耕的长尾巴,老神在在的赶去嵩山。不错,布料是他放的,店小二是他收买的,既然那几个人是冲着他和阿薰来的,只是半路上顺便教训了一下武当弟子,那就不妨多招惹几个江湖门派好了,如今几路人马都来找阿薰,居心叵测,祸福难料,倒不如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自己先斗个两败俱伤。
目前形势就是一潭死水,他只有把这水搅浑,让潜在水底的那些小鱼小虾都浮出来,说不定能捕捉一些有用的线索,找出当年的幕后黑手。他和阿薰不同,阿薰恩怨分明,不牵扯无辜,郝雁奴自幼流浪市井街头,见惯了冷眼呵斥甚至无端打骂,只认人性本恶四个字,心肠早就练得比石头还硬了,什么见风使舵,八面玲珑对他来说只是保命手段,权宜之计,但事后定会反蜇对方,痛下杀手。凡是对阿薰有利的事,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完成。本来杀袁无敌只是为了重挫袁枭,但见了不怀好意的幽冥教中人,他便顺手牵羊栽赃嫁祸。
他本是好谋善断,算无遗策,不料霁日青天,倏变为迅雷震电;疾风怒雨,倏转为朗月晴空。一场灾难之门,正在前方悄然开启,请君入瓮。
梅冰清这几日一直在颜府陪着姨母,倒也清净安闲,只是这晚突然半夜醒来,心下烦闷,她起身披衣,只见窗外乌云翻滚,雷声滚滚,空气中尘土腥气弥漫,想来是要有一场大雨。她走过去想关紧窗户,以免那盆石竹经不住雨打风吹,凋零残败。突然外面伸进来一只手按住窗沿,低声道:“别关,是我!”
她大吃一惊,正待喊叫,一只青影慌慌张张闪进房内跌在桌上,她赶紧捂住嘴巴,忍住尖叫,定睛一看,郝雁奴满身尘土,跌跌撞撞的扑进来,栽倒在地。她赶紧关紧门窗,点亮灯火,只见他身上大片血迹,面如金纸,她吓得哆哆嗦嗦,正要去拿水给他清洗伤口,郝雁奴一把扯住她的袖子。
“我没受伤......这是阿薰的。”
“发生什么事了?阿薰人呢?”
郝雁奴捂住脸,双肩犹在发抖,颤声道:“阿薰受伤了,被他们抓走了,我救不了她!我救不了她!”
一道闪电劈开夜幕,照亮他伤心欲绝的脸,倾盆大雨倏然而下,像是看到这世间太多污浊沉沦,心生怒意,誓要将这一切冲刷干净,涤荡一空。
他们二人本来与姑姑约定分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