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后。
田舒一拳捶在案上,道:“必须出城!必须出城与晋军决战!”
夏瑜坐在帅案后一言不发。
田舒焦躁的在大堂内极速的踱来踱去,道:“不能任由晋军筑坝引渠,眼见秋雨将至,要是让他们在秋雨来时将坝筑成,到时开闸泄洪,这守城仗就不用打了,我们就等着挨宰吧。”
夏瑜盯着帅案上的地图,面沉似水。
晋军背靠濮水安营扎寨,然后便开始在濮水之上筑坝,并且挖渠引水至平阴城下,此时不用多高的智慧就能知道晋军想要引水淹城。
这个年代一般城市的城墙都是夯土墙,不是后世的石砖墙,是经不起浸泡的,只要晋军筑坝成功,然后引水淹城,那城墙首先就会撑不住,没了城墙,以平阴城本就人数不足又缺少战争磨练顶多只剿过几次盗的兵卒,根本不可能和身经百战的晋国士兵抗衡,到了那时,便真如田舒说的,只有挨宰的份了。
夏瑜有些感慨的道:“这孔伟,智将啊!行军严谨,让我们无从偷袭,到了地方又不急于攻城,深沟高垒,驻扎大营,筑坝引渠,何等费力费时,他是晋人,远来深入齐国腹地,如此危险地方,他却选择了这么个最费力最耗时却也最稳扎稳打的方式攻城,真是按捺的住啊。”
田舒走来走去,最后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道:“只有出城,只有与晋军决战,阻止他们筑坝,才能有一线生机!”
夏瑜头都没抬,道:“你打不赢。”
田舒道:“我就不信这个邪!什么‘好整以暇’,什么‘晋军野战天下无敌’,我看纯属谣传,我今天便要见识一下晋国人到底有没有这么厉害!”
夏瑜抬头看向激动得脸红脖子粗的田舒,没说话。
半个时辰后,平阴城副将田舒违抗将令,入夜后,率五千平阴府兵偷袭晋军营地,被晋军打得大败而回,五千士兵只余下一千余人,狼狈逃回平阴城下。
“快开城门!!!”左臂中了一箭的田舒在吊桥下大喊。
吊桥缓缓放下,然而也就在此时,后面一阵喊杀声传来,天色一片漆黑,田舒惊慌的向后望去,但却模模糊糊看不清楚,慌张之下,值得呼喊身边士兵,拼命的朝着放下的吊桥跑去,期望在追兵赶来前跑进城里。
然而晋军追兵乃是赵氏战车,赵氏战马天下无双,快若奔雷,眨眼便至近前,田舒眼见身边的千余士兵还没全部退入城中,而晋军已经近至眼前,忍不住大喊:“快升吊桥!快升吊桥!”
但那里还来得及,只见田舒所领的千余败兵刚刚冲入城中,吊桥还来不及升起,晋军便也一起突入平阴城中,但晋军方才入城,便见一片漆黑的城墙上突然火把林立,亮如白昼,田舒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大喊道:“兄弟们,快靠着瓮城城墙,别乱动!”言罢便快速冲向瓮城城墙边。
田舒方才奔至城墙下,便见一泓箭雨倾泻而下,紧接着惨叫此起彼伏。
原来这半年来,夏瑜与田舒不仅加固了城墙,还在每座城门口都加修了瓮墙,在田舒败退入城时,平阴吊桥门口的瓮城城墙上便已经埋伏了许多弓弩手,在黑暗中潜伏不动,在城外根本就看不清楚,却在晋军也突入城内时,点燃火把,然后万箭齐发,使得入城的晋军转眼间便统统成了刺猬。
领军的晋国将令心知中计,大声呼喝士兵意图退出,而埋伏的齐国士兵仍然用箭雨不断倾泻压迫晋军,同时吊桥也在迅速升起,晋军将令在吊桥完全阻断退路的前一刻狼狈退出,在齐军箭雨的不断倾泻打击下,仓皇败走,这一切的发生不过就在片刻之间,城外尚未突入的晋军根本来不及破坏吊桥,所以转眼间突入平阴城又恢复原状,再次显得固若金汤。
“舒儿!舒儿!你没事吧!?”被仆人搀扶着颤颤巍巍从后堂出来的田至,见到田舒一身狼狈铠甲上还有鲜血,吓得魂不附体,抓着田舒的胳膊颤声询问。
一边也走进大堂的夏瑜累了一个晚上,又困又饿,将自己很没形象的摔在案几后的软垫上,道:“你别掐他了,他胳膊受伤了,你先让巫医看看再说。”
田舒听得夏瑜的话,抬头,向前走了一步,然后砰地一声跪在地上,道:“败军之将,违抗军令,论罪当斩。”
夏瑜揉了揉酸疼的脖子,左晃晃右晃晃,一边晃一边道:“得了,斩了你我上哪里找副将去?等你伤好了,在众将之前打八十军棍就行了。”
田舒还想说什么,却被夏瑜摆摆手打断了,道:“你别急着谢罪了,你和我说说今晚和晋军交战的事情。”
田舒面色满是痛苦,他不听将令支身带出城的五千兄弟只回来的一千余人,此时心中悲痛难挡,满是自责,但夏瑜吩咐他回禀军情,田舒自知此时自己没有自怨自艾的资格,便强忍着平复情绪,道:“我率兵趁夜突袭晋军营地,没想到晋军竟然前置探哨竟然配有猎狗。”
夏瑜微微歪头,思索了下,然后喃喃自语道:“哦,我记得,晋国是有这么个配备猎狗的事情,不过不是每个晋军将领都这么干,你走运,碰上个超级无敌谨慎型的主将,接着说。”
田舒道:“我们刚靠近营寨晋国军犬便开始狂吠,我们被发现了,我当时想,既然被发现了,不如便趁着他们还来不及列阵攻他个措手不及,便下令士兵抛弃战车,翻过晋军挖造的防御壕沟直接进攻。”
夏瑜头都不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