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瑜的目光近乎无礼的扫视高台之上的列国国君,这个年代,这个春秋将尽战国将启的年代,华夏诸侯,列国国君,俱是庸才,如春秋五霸匡扶天下会盟诸侯者,俱往矣,已化为青史尘埃,如战国时,魏文侯重用李悝开变法先河,齐威王邹忌讽而纳谏,秦孝公重用商鞅行法家霸道,尚未出世。
这是一个与前比与后比都不够精彩的时代,因为强者的稀少,才给了赵志父这个唯一的政治强人作为这个时代最耀眼那颗星辰闪耀的环境。
夏瑜看着赵志父,一字一句的道:“有一个人能让齐国能败晋,有一个人能帮齐国灭晋。”
赵志父看着夏瑜没说话,赵无恤心中主意已定,自然而然的代父开口,道:“内佐所言何人?”
夏瑜道:“我。”
此言一出,众人先是一愣,然后一阵哗然,哗然之后便是哄笑,那些听见夏瑜此时大言不惭自称能让齐国灭晋国的士子,纷纷指着夏瑜嘲笑,笑讽夏瑜其人不知自谦不顾脸皮,而高台上阶的列国国君也笑了,当然国君的礼节要求总是繁琐些,自然不可能像那些士子那么直白的哄笑,可是眼中带着隐秘轻蔑的笑容,也足以说明这些与会国君对夏瑜方才言语的态度了。
一贯脾气不是十分好的魏氏家主之子魏驹此时也冷哼,然后略带轻蔑的道:“大言不惭。”
赵无恤面上倒是神色不显,但也开口道:“内佐您……若是无恤没有记错,您是燕国太子内佐。”
赵无恤还是将一句话的意思表达的七转八转,赵无恤提及夏瑜燕国太子内佐身份,其实话中意涵是指夏瑜此时还是燕国人,还是燕国太子内室人,却说什么能让齐国灭晋国,是不是搞错了自己的身份位置了。
夏瑜自然听出了赵无恤话中所指,一瞬间觉得十分有趣——赵志父这么刚烈的人竟然生出了个隐忍深藏的儿子,不过也许正是因为赵志父刚烈,赵无恤才这么隐忍坚毅,话说父亲强硬,儿子也刚硬,硬碰硬,父子两个只怕也相处不下去。
夏瑜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边低头,漫步到那“四海归一图”的正中——中原晋国的位置。
因为此时礼仪,召开大的朝会时入殿时要去掉佩剑、脱掉鞋子,只有身份继位尊贵的人才可以剑履上殿,就是佩剑穿鞋子上殿,此时以士子身份上虒祁台的夏瑜自然不可能享受这样的尊贵待遇,是以此时只见夏瑜的白袜踩在那清清楚楚详详细细画着天下山川地势的白绢地图上,踩在晋国位置上,道:“齐国大军已经北上,田氏灭燕,不过转瞬之事,若是燕国灭了,我自然只能打包裹跟着田舒回临淄了像以前一样替田氏替齐国效力,一个灭掉燕国的齐国,一个国土人口翻倍的齐国,一个军队人数翻倍齐国,在我的手里,灭晋国,绰绰有余。”
夏瑜这话一出,赵无恤已经微微皱眉,三年前夏瑜带领齐国不多的军队,毁掉了晋国当时赵志父主持的晋、越、燕三国灭田的计划,正是接连与晋国、越过、燕国的交锋使得夏瑜名震天下,不过夏瑜就像一颗流星,横空出世,闪耀非常,但只是一瞬便又消失无痕,从夏瑜适燕起,这个颗受天下瞩目的将星便消失了在了天下人眼中。
以昔日彪悍的战功而论,夏瑜“口出狂言”倒是也不算十分过分,甚至可以说是有点根据道理的,但以一介适人内主身份“口出狂言”,总让人觉得有几分怪异,有几分别扭。
赵无恤克服了心中的那点别扭,微微带了几分嘲讽语气的道:“内佐要如何灭晋,不妨直言。”
从夏瑜开始“挑衅”晋国开始,晋国朝臣中一直保持平静看似没有半点怒气的就只有赵无恤,而赵无恤终于显露了出几分情绪——嘲讽夏瑜,倒是使得此时一直没说话静静观察的智瑶微微侧目,而作为被嘲讽对象,夏瑜抬头仰望高台上阶,自然也看到了智瑶那一瞬的眼神,忍不住微微挑眉,道:“直言?还要我如何直言?强兵灭国,需要如何直言!”
赵无恤终是按耐不住,起身从虒祁台高阶而下,走至士子所处下阶大殿,同样不着履的白袜擦在那白绢绘制的“四海归一图”之上。
赵无恤走至夏瑜身前,白袜踩在晋国赵氏领地的位置上,与夏瑜相距非常近,呼吸可闻,道:“无恤向内主请教,如何强兵灭国?内主以如何强兵灭晋?晋国朝臣如何便为冢中枯骨?”
赵无恤一字一句,声音几无起伏,但就是这几乎无起伏的声音却透露出一种异常的尖厉,高台上阶之上,赵志父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这还是第一次,他看到自己的一贯坚韧隐忍的儿子被激怒,被夏瑜激怒了。
夏瑜眼见赵无恤走至近前,笑了,然后指着赵无恤腰间的一块状若后世如意造型的玉佩,道:“可借此物一用否?”
赵无恤一愣,随即微微皱眉,对夏瑜这突兀的要求有些不解,但还是解下了腰间玉佩递给夏瑜,夏瑜很不客气的接过,随手便当了“指挥棒”向脚下地图上晋国赵氏封地的区域一指,道:“晋国赵氏,乃当今天下霸主之国执政,兵精粮足,因北近北狄,封地之中有大量草场,是以战马尤其多,轻战车杀伤力领先诸侯军队,赵氏骑兵不俗,可快速机动作战,若我为齐国统帅攻晋,一定先拿赵氏开刀,齐国大军出廪丘攻邯郸,敢问嗣卿以何人收邯郸。”
赵无恤脱口而出道:“以孔伟守之。”
夏瑜笑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