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铸九站在甲板上,两日未刮的胡茬显得他有些憔悴。
李诚拿着件大衣过来给他披上,“爷,夜深了海风大,歇息吧。”
庄铸九没答话,像是石雕一般的站在那儿。
李诚也没走,站在他身后半步的地方陪着。
今夜,本该是他的洞房花烛夜。
庄铸九伸出手,感受着带着湿气的海风。
他心心念念盼望了那么久的洞房花烛夜,就被那玩意儿破坏了,这个仇,他庄铸九报定了!
“爱儿……”
庄铸九轻轻呢喃出声。
你还好吗?
会不会很失望?
会不会生我的气?
我保证,我会尽快回到你身边。
昨夜,他回旧宅取一份要紧的名单,刚刚把东西揣进怀里,一楼的客厅窗子便被枪子打碎了。
那真的是一场苦战。
他们打得精疲力竭。
躺倒在血泊里的兄弟不计其数。
李诺替他挨了一枪,现在还躺在船舱里没脱离危险。索性近日来火拼甚多,白韶一直跟在他们身边,李诺的命才被抢了回来。
他们一行从宅子跑到码头,最后上了船的,不过十余人。
这一仗甚是惨烈。
他们坐的是庄铸九停在码头边的商船,一行八艘大船,船上的船工水手近日来从未下船,船舱里摆着他从仓库中搬出来的全部家当。
庄铸九突而笑了,笑得格外苍凉,“李诚,你看咱们这可不就是在逃亡?”
李诚嘴唇抿得紧紧的,思量了半晌才道,“这只是撤退。”
庄铸九朗声一笑,把烦恼暂且抛之脑后,附和道,“对,咱们还会再杀回上海滩!”
这是必然的。
因为上海滩中,还有个小女人等着自己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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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如庄夫人预料的那般,上海滩的街头巷尾都传着谣言——
庄爷逃婚,盛七小姐悲愤不已意图自尽被贴身侍女发现才救了回来!
一时间,盛宅格外热闹。
与盛家交情好的家族纷纷来探望盛爱颐。
各位夫人小姐少奶奶大多是想着好生劝慰一下这个可怜的姑娘,但是这一见到盛爱颐的伤……便觉着自己来错了。
你见过谁寻思是割脚底的?
这不摆明了是不留神割伤的嘛!
然而这样的认知并没有传扬出去,因为这些夫人和小姐回到家后大多选择不再谈论此事。
难不成让她们像是那些长舌妇一般逢人便说替盛爱颐解释?
这样的事情解释又有什么用呢?
人们只会把事情想成自己想要的发展方向以满足他们的八卦之心。
事实?
这是最不重要的。
盛爱颐在房中看着公文吃着点心,这受伤一场,她不但没有消瘦反倒是胖了两三斤,这吃得多睡得多又不能下床活动,不胖都见鬼了。
“小姐,西街的枣花酥,刚刚出炉的,您尝尝?”季沁把一碟子糕点递到盛爱颐身前。
盛爱颐拿起一块,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季沁,“对了,那天我穿的衣服里有封信,你见着了吗?”
季沁仔细想了半晌,摇摇头,“不曾见。”
“坏了!快去帮我找一找,看看小楼里有没有!”盛爱颐懊恼的拍着脑袋。
该死!这都两日了,她怎么就把那信忘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