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九思转头瞧了瞧敛着眸,仿佛老僧入定般的南宫灏,轻唤了一声,“殿下,可还有要问的?”
南宫灏早就想结束这场令他窘迫的问话,摆了摆手:“长喜,带她出去吧。”
蕊儿抹了抹眼泪,福了福身,跟着长喜退了出去。
沐九思起身走到下首位桌前,那里坐着他们从县衙带过来的一个小吏,专门负责记录。小吏起身将做好的记录双手呈上,沐九思大致浏览一遍,又回到了上首位。
“殿下,我想到刘玉娇住的地方看看。”
南宫灏终于抬起了眼皮:“好啊,本宫正想出去转转,这屋里太闷了。”
与其说屋子闷,倒还不如说是方才的那些话题让他郁闷。堂堂当朝太子,在这里听些女人的事情,让他实在是不舒服。
院子里的人还都在原地等候,见他们出来,赵氏欲迎上去,刚走两步便被侍卫拦住。她讪讪一笑,又缩了回去。
沐九思瞟了她一眼,招了招手:“高夫人,我们想去刘玉娇住过的地方,你能带下路吗?”
赵氏眼中闪过一抹惊色,只是瞬间又恢复了平静,福了福身:“玉娇住在后面,二位贵人请随民妇来。”
她身边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人轻声说道:“夫人,奴婢陪您一起……”
话还没说完,长喜眼睛一瞪,打断了她:“有你什么事!”
女人面色一白,低头退了回去。
沐九思打量了那个女人一眼,就见她容貌平平,穿着和蕊儿差不多的丫鬟衣裳,却是绾着妇人的发髻,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想必应该是高安两个通房中的一个。
再看她身后,果然还有一个跟她一样打扮的女人,年纪与她相仿,低眉顺眼站在树荫下。
随着赵氏转过正堂,七拐八拐到了一个小院。
院内正房三间,左右各两间厢房,院中有一棵不大的桃树,旁边不远处搭了个葡萄架。时值深秋,即使是在南方,叶子也开始枯黄了,有些甚至半掉不掉地悬在那里,让整个院子凭添了几分肃萧之气。
屋子里的陈设不多,虽算不上名贵,但每一样都很精致,看得出是花了心思布置的。
前后窗都开着,并没有什么味道,床榻、帘幔也都整整齐齐。若是不说,任谁也看不出这屋子前些天刚死过人。
“这屋子布置得挺雅致呀!”沐九思站在窗边,打量着整个屋子。
“玉娇是个精细人,手还巧,这屋里的针线活都是她自己亲手做的。”赵氏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还拿手中的帕子拭了拭眼角,“唉……只可惜这人说走就走了。”
“人有旦夕祸福,世事难料啊!”沐九思叹息一声,转了身看向屋外,“这院子虽然不大,但景致却是不错。位置也好,安安静静的,住在这里一定会很舒服。”
女人住过的屋子,南宫灏不愿意进去,此时正负手立于院中桃树下,闻言转过头来,就见一身素雅衣裙的小姑娘双手撑在窗台上,微扬着头,唇角挂着笑意,竟然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恬静之美,让他不由得定住了目光。
站在屋里的赵氏看不到窗外的人,听沐九思这么说,咂了咂舌:“姑娘是贵人,住惯了宽宅阔院,冷不丁看了这小门小户的,觉得新鲜罢了。若是真要住进来,不出两天就得烦了。”
“谁说我会烦了,”沐九思转过身来,说道,“没准什么时候我就找一个这样的地方去住呢。”
赵氏笑道:“姑娘可别,大宅子多气派,多少人一辈子都住不进去呢。”
刚看了两眼,佳人就转了身离开了窗边,这让南宫灏不禁有些怨怼那多嘴的妇人。抬步到了门边,也不进去,就隔着敞开的门说道:“大有大的气派,小有小的雅致。依本宫看,不管是大是小,最重要的还是看谁来住。这院子再好,刘氏还不是死在了这里。”
一句话怼得赵氏连忙低了头,不敢吭声。
沐九思眉目微转,说道:“太子殿下这话倒也没错。这房子呀不管什么样儿,还是要看风水如何。这院子的风水肯定不好,要不然刘玉娇怎么会又是小产,又是丧命呢。你说是不是,高夫人?”
被问到头上的赵氏脸色白了白,嘴唇牵动了两下:“这……姑娘这话倒是提醒了民妇,是该找人来看看风水,没准真是犯了什么忌讳也说不定。”
“嗯,你是这家的女主人,自然什么事都得操心才是。”沐九思点了点头,话锋一转道,“话说,管着这么大的一个家,高夫人想必也挺累吧?”
赵氏摆了摆手中的帕子:“民妇家里才有几个人,无非就是些吃喝拉撒、鸡毛蒜皮的小事,比不得大户人家。”
“大户人家有管事呀,不必象夫人这样件件事儿都得自己操心。不说别的,这一日三餐就够让人心烦的。”沐九思完全一副拉家常的样子。
赵氏赶紧顺着她的话说:“姑娘说得也是,平日里还好些,若是赶上生病的,那可就费心思了。就象玉娇病了那几天,民妇可是绞尽脑汁琢磨着给她吃些什么合适。”
“听说刘氏曾经掉过一个孩子,那时候不可侍候吧?”沐九思状似随口一问,边说话边往外走。
赵氏只是怔了一下下,便说道:“可不是嘛,那段日子可真是什么好的都往这个院子里送。”
南宫灏见她们要出来,先一步到了院子中央,沐九思的脚步却在门外稍顿了顿,目光朝葡萄架那里瞥了一眼,这才迈步下了廊下的两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