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明明使用了电子恶魔,却仍旧被轻而易举地干掉了。.我本以为同样经历过自己的鬼影噩梦,年轻人在心理承受力上可以比普通人更强,但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恐惧仿佛在那一瞬间,占据了他的灵魂,让他变得像是一个失去控制的木偶。“这只是一个噩梦。”我强调道,尽管将他们带来这里的人是我,在事发一刻撒手不管的人也是我,但是,如果像是中年人那样相对理智,不对我的话言听计从的人还好,像是年轻人这样单纯的表现,更增添我心中的罪恶感。
我想让他振作起来,可是,另一方面,我却清楚,他就算振作起来也只会是死路一条。原因不仅仅有玛索的因素,也有我自己的考量。我的不作为在当场不被察觉,也只是因为对方神思不属,被恐惧牢牢抓住,一旦他脱离险境,拥有冷静思考的余地,自然就会怀疑我的立场。他会因为这些怀疑做点什么,我无法揣测,但是,我不希望他能做些什么。并非是因为我害怕被报复,在决定做这样的事情时,被报复就已经在心理准备中了,只是,这种报复行为,会更让我感觉到自己行为的丑陋。所以,这个年轻人无论是毫无反抗之力,亦或者可以振作起来,都已经无法避免成为祭品的下场。
我的内心充满矛盾,我的行为也充满矛盾,可是,我做了这些矛盾的行为时,心中那激荡的情绪,却稍微可以好受一些。年轻人用力抓住我的手,仿佛抓住了一株救命稻草,我没有挣脱。他的眼神中充满希冀:“怎么办?高川先生?我们赶紧离开吧!”
“离不开了。我上一次驱逐它的时候,这只鬼影还没有这么强大。”我摇摇头,没有说实话,不过,第一句倒是十分认真的。
年轻人根本不相信,或者说。我觉得他是宁愿不相信,所以在鬼影第二次出现之前,如受惊的兔子般窜到钟表店的门前,用力推拉着。门铃不断作响,同时发出怦怦的撞门声,好半晌后,他终于放弃,耷拉着脑袋,一副有气无力的表情。那身影显得虚弱又绝望。他的精神之脆弱,简直超出我的预想,这个年轻人到底是如何从自己的鬼影噩梦中活下来,进入噩梦拉斯维加斯的呢?也许,每个电子恶魔使用者的鬼影在神秘上有所区别,鬼影噩梦的情景和必要经受的折磨,也会有所不同,但是。我相信,其危险性都必然是在同一个标准以上。经历了那样的磨难。依靠自己的力量逃出生天的人,我不觉得会像眼前的年轻人这般受不得惊吓。
玛索的鬼影噩梦或许谈得上诡异,杀伤力也很巨大,但是,又有谁的鬼影噩梦是不诡异的呢?我打量着年轻人,聆听着店外的雷声。闪电不断在店内留下伤痕般的光影,一段时间的平静,更增添了所在之处异常而危险的氛围。
年轻人似乎彻底进入负面的情绪状态,前一阵表现出来的开朗和活力,就像是泡沫一样。如今正沿着一条笔直而光滑地斜道,朝内心的深渊坠落。可是,正因为这种巨大的反差,才让我集中注意力去关注可能存在的线索。而线索,也的确是存在的。年轻人的电子恶魔,那看似神秘学中的“软泥怪”的东西,发生了一些变化。
这种变化可能是出于体积,也可能是出于身体质地,虽然在和记忆对照的时候,并没有明显体现出来,但是,那种不一样的感觉,正变得越来越强。明明主人一副越来越沮丧消极,无法再站起来的样子,这儿电子恶魔给人的感觉,却越来越诡异,越来越壮大。这些变化极有掩饰性,若非是神秘专家,必然难以察觉——是电子恶魔的神秘在生效吗?我不由得想到。
盘踞在主人身上的负面情绪越庞大,这个软泥怪一样的电子恶魔就越强大,亦或者,是反过来呢?不过,年轻人自身难以有所作为却已经是肯定的事情。
“能站起来吗?”我试探着对年轻人问到,没有得到回答。
“软泥怪”的身体陡然弹出一根触手,在地面上拍了一下。这触手就像是在反作用力下立刻崩解了,化作一滩墨汁一样浓厚的阴影在地上蔓延,不消片刻就变成了魔法阵一样的形状。阴影的魔法阵以年轻人和软泥怪为中心旋转着,看上去是在保护两人。
我没有轻举妄动,也不打算自己出手,将这个年轻人扼杀于这里。他已经是玛索的猎物,之前才安慰过他,转眼就亲手杀死他,这样的行为只会让我更加无法释怀。只充当带路党,诱饵和束手旁观的骗子,就已经足够我愧疚的了。我觉得他既无辜有倒霉,正确而英雄的做法,应该是从一开始,就不用神秘专家的身份做这种事情。
我已经实质上,偏离英雄的道路了。
现在,我既希望他能依靠自己的力量逃离,又不愿意他真的可以逃离。于是,我决定不继续呆在现场看下去。
“我要去找线索,一起来吗?”我对年轻人问到。年轻人似乎连说话的力量都没有了,只是靠着正门坐在地上,过了三秒,还没有得到他的回答。我便朝钟表店的后门走去,打开这扇门,门后的世界竟然不是噩梦拉斯维加斯的街道,也不是那迷宫般的甬道,而是家里——我没有看错,就是家里的正厅,我推开了这扇后门,相对家里来说,却像是推开了正门。
我感到惊讶,但是,既然仍旧是身处噩梦之中,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我没有犹豫,跨门而入,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一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