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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牧以在法清禅师的引领下,参观了大慈恩寺,并依俗到正殿佛像前上了香。
大秦定鼎才一年时间,之前四境不靖,战争频繁,秦牧的精力大多用在战争方面。但着外部的敌人逐渐被消灭,他的精力自然更多的转移的内部。
除了办新式的启蒙教育,办数理化学院,发展民生、科技、商贸、调整军队体制等诸多方面外,对宗教的问题采取何种态度,如何管理引导,也越来越不容忽视了。
如果只看到了佛教僧人不事生产,而占有大量资财,无偿享受信众供养这一面,那对佛教的认识无疑是比较肤浅的。
与道家相比,佛家在整个亚洲地区有着更广泛的信众,影响力大很多,尤其是经过融合了中国传统文化的佛学,对朝鲜、日本等国的影响非常巨大。
西方的殖民,并非是单纯的武力殖民,历史也证明,那样是难以长久的。象英国那种比较成功的殖民方式,其实是以武力为前导,以宗教信仰、经济文化为后盾,是一种全体方位的殖民。
严格来说,中国儒学的输出,只是一种纯粹的文化输出,与信仰没有多少关系。
而且融合了中国传统文化的佛学,与儒学之间其实有许多相辅相成之处。
所以在历史上,象苏东坡等很多学者,与佛家都结下了不解之缘。
而很多高僧,在儒学修为方面,也达到了非常的高度,他们所作的诗化的精髓,而且透着佛家的禅意。
中国的佛学已不能简单地称之为外来文化,它实际上已经本土化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大秦的扩张,肯定不能光靠军事的扩张来完成。如果能让儒释道三家结合起来,作为军事扩张的后继力量,以一种文明而温和的方式,来消化掉军事扩张的对立和矛盾,那是再好不过。
说得直白一点,就是军事扩张只是把东西吃进肚子里。但却不能真正消化吃进肚子的东西,所以需要用宗教信仰、经济文化的手段来帮助消化。
如果没有这些手段辅助,吃进肚子里的东西越多,就越容易造成身体不适。
回到禅房,秦牧享用过大慈恩寺精心为他准备的斋饭。然后与法清禅师坐在禅房窗下品茶下棋。
窗外白雪飘飞,两只白头翁缩在被雪压弯的枝头;禅房里檀香袅袅,几个莆团,一杯香茗,梵心清净。
棋盘上,秦牧持黑,法清禅师持白,顾君恩于一侧观棋。
嗒!一子轻轻落下。
秦牧端起茶来轻呷了一口。随意说道:“据朕所知唐朝时期,西域的百姓都是信佛的,到了五代十国。中原军阀割据,烽火满地,民不聊生。再也无力顾及西域,西域沦落到了回鹘人手里,回鹘大汗强令西域二十万帐百姓舍弃佛教,改信天方教。乃有今日之格局。”
法清禅师那庄严的宝相表面波澜不惊,也随手在棋盘上落了一子。然后轻抚白须答道:“陛下所言极是,由此可见。佛家的命运其实是与国家的命运紧密相连的。贫僧以为,佛家弟子,虽是方外之人,却不能不爱国,实则,爱国即为爱教。”
法清这番话,一改之前的禅意,说得很直白,甚至不象是从他口中的。但毫无疑问,这是在投天子所好。
“朕今日之所以选择来大慈恩寺,实因玄奘高僧。不瞒老禅师,朕以前并不礼佛,在朕的记忆中,只有两位高僧让朕印象深刻。
玄奘万里西行,历尽千辛万苦取回真经,为中土的佛学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鉴真东渡,开日本千年佛基,传扬我华夏文化,亦是令人无限景仰。”
秦牧提起玄奘和鉴真,法清禅师自然是肃然起敬,连声附和。
“在朕看来,不管儒释道哪家都一样,你嘴上说得再怎么天花乱坠,都不如付诸于行,朕之所以记住了玄奘和鉴真两位高僧,不在于他们佛法有多高深,而在于他们身体力行的精神。
这大慈恩寺壮丽恢弘,但你说是大慈寺成就了玄奘高僧呢,还是玄奘高僧成就了大慈恩寺?老禅师,从二位高僧的事迹不难看出,佛学的弘扬,个人的修为。都不在于把寺庙建得多恢弘壮丽,拥有多少寺产。
然则自唐朝之后,佛教就失去了原有的开拓精神,变得琐碎,变得拘泥,流于形式。迷失在了恢弘的寺庙、清闲的香烟之间,千年以降,再没有出现过象玄奘和鉴真那样的高僧。
朕每每想到这些,便不禁自问,这样的佛教,还值得朕去信奉吗?遥叹千年之前玄奘与鉴真两位高僧的壮举,朕真的希望,我泱泱大秦,也能出现一些象二位高僧那样的人物,只有那样的人物,才值得朕去供奉,去敬仰。”
皇帝这番说完,须眉皆白的法清禅师,手指竟微微颤抖个不停,手上那枚白子再也捏不紧,嗒的一声掉到了棋盘上。
他想说话,却一句也说不出,银白的长胡也跟着微微颤抖着。
秦牧随即站起身,走出禅房,带动的轻风让禅房内袅袅的香烟乱成一团。
顾君恩跟着秦牧离开,心中也是感慨万千,望着秦牧的背影,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脑子有些恍恍惚惚。
原来天子此行,远非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一个宏大的国家战略,在天子看似轻散的言行中,一点一点地浮现出来。
相信天子方才那番话,很快就会在整个佛教界传得人尽皆知,进而会让所有的僧人寝食难安,那翻话透露出了太多的信息。
天子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