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江采囡并没有笑,她认真地看着霍漱清。
“那我能问江记者是如何看待这件事的吗?江记者也认为我是公报私仇吗?”霍漱清问。
江采囡的嘴巴微微张开,却是说不出话来。
霍漱清看向江采囡身后站在摄像机边上的导演,道:“可以把摄像机关掉,让我和江记者单独聊一会儿吗?”
“当然可以,可以。”导演忙说。
于是,采访间里所有的设备都关闭了,就连两人身上的收音装置都关了。
“你是为了问我这个问题,所以才来的吗?”霍漱清问。
“让你为难了吗?”江采囡道。
霍漱清摇头,道:“我以为你会来我办公室找我。”
江采囡笑了下,道:“我一直都想问这个问题,可是,我不知道怎么跟霍书记开口。”
霍漱清看着她。
江采囡坐在他对面。
时光荏苒,曾经在云城的时候,江采囡也曾这样坐着采访过他。
只是,当初的他们还不是如今这样尖锐的关系,他也不知道她的来历。
时过境迁,很多东西都变了。
“你现在来找,是知道怎么问了吗?”霍漱清问。
“我也不知道,只是,我听了周围的人说了很多,就是不知道,不知道你——”江采囡道,“霍书记,或许,你没有责任跟我解释什么,这一切,只不过是我个人的一个,一个,愿望,我希望从你这里得到答案,我希望你亲口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而不是让别人来告诉我。”
“你相信我吗?”他问。
江采囡点头。
她只相信他,可是,家里的现状,又让她——
毕竟,那是她的家人,而他,又是她的——
“我想听你的解释。”江采囡道,“或许,我说这样的话,你不见得相信,那样的家庭,对于我来说,或许是我安身立命的基础。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姓氏,我的人生不会这样的随xg,或许我会是另外一种人生,没有机会遇见你。我没有办法摆脱我的姓氏我的家人,可是,我只想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样的,是不是就像他们说的那样,你只是把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在我哥的身上,借此来打击我们家。”
“你想知道我妻子遭受的那一切,是不是你哥指使的,是吗?”霍漱清问。
他的眸光是那样的闪亮,他的眸子是那样的深邃,让她一如既往地只要看一眼就深陷其中。
江启正说她没救了,从她和霍漱清重逢以来,那股子病又犯了。而现在,她必须要做出选择了吗?
听到他这么问,江采囡点头。
“我也不想这一切都是一场针对我的阴谋,而让我的妻子做了受害者——”霍漱清道。
江采囡打断他的话,喃喃道:“我明白了,明白了。”
可是,话说完了,她却突然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再和他对视了。
她别过脸,低下头,两只手纠结在一起。
从没有这样的时刻,从没有——
她的家人,对她爱的人犯下了这样大错,让那么一个无辜的人成为了受害者,怎么,怎么,可以这样?而她,居然,居然还怀疑这些事是不是真的,怀疑霍漱清是不是真的公报私仇,她,怎么可以这样怀疑他?她,怎么可以?
明明她也是凶手,明明——
“对不起——”良久,江采囡抬头,望着霍漱清。
霍漱清只是看着她。
江采囡苦笑了一下,道:“我其实根本没有资格来见你的,我,我没脸见你,我,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见一面,然后——”
霍漱清轻轻摇头。
他和江启正说过,江采囡和江启正不是一路人,他们不是一路人,他了解江采囡,至少他觉得自己了解过去的江采囡,而现在看来,过去那个江采囡,依旧没有变。
江采囡慢慢弯下身,从椅子边拿起放着的自己的小包,起身走到霍漱清面前。
“我知道,我说对不起没有用,再说多少遍的抱歉都没有办法让你和你的家人免除那样的一场灾难,没有办法让你的痛苦消失。”江采囡的声音低沉,甚至带着浓重的鼻音。
她觉得自己的心里一片潮湿,眼眶里湿湿的,却是无法把眼泪流出来。
霍漱清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娇小的女人,看着她打开小包,从里面取出一个u盘。
“这个,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你,希望可以帮到你。”江采囡道。
“这是什么?”霍漱清问。
“可能是你需要的东西,我哥有个秘密的地方,藏他秘密的地方,他从小就喜欢那么藏东西,我总是能找到。每次我偷偷看完了他的秘密就放回原处,他没有一次发现过。这个,也是我偷偷拷贝的。”江采囡认真地说,“我想,他应该也没有发现。”
霍漱清站起身,看着江采囡。
“一个人做了错事,就必须接受惩罚,如果不接受惩罚,他是不会知道自己错了,不知道自己给别人带来的伤害有多大,会一直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角度,去责备他人责备世界。”江采囡抬头望着霍漱清,“我知道我哥对你和你妻子做下了不可原谅的错事,而你现在的做法未必会真的让他接受到教训。他是个混蛋是个恶魔,可他,终究还是哥。”
说着,泪水从江采囡的眼里涌了出来,她颤抖着手,把u盘放在了他的手心。
“请你,让他为他犯下的错接受惩罚吧,这个,也许是唯一可以挽救他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