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萍的那番话迅速通过学生们带到了各村各户,众人反应不一。有些尚存良知的人又羞又臊,讪讪地闭上了嘴;有些平素本就恶毒无良的人,被白萍一席话赤/裸/裸地揭穿了他们的心肠,恼羞成怒之下,想方设法仍想把那些帽子扣在她头上,可再出去说嘴的时候,附和的人就少了,久而久之他们也甚感无趣,便也不再提起了。
白丁茂与赵小兰夫妻俩经此一事,大起大落,变得更加沉默了,对女儿的婚事也不再心存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这件事看似平息了下去,如风过湖面,波澜过后了无痕迹。然而白萍却没办法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实施伤害的人两嘴唇一碰,轻而易举。可被伤害的人却是痛不欲生,甚至终其一生也无法释怀。
这段日子,她对这个从小养育大自己的地方,对这些往常热情纯朴的乡亲,产生了难以愈合的隔阂。
她开始思考,自己真的要在这样的地方终其一生吗?随着时间的推移,生活的磨难让人心失去原本的纯粹干净,变得和那些长舌妇一样,让愚蠢无知、嫉妒酸溜把花季少女浸染得面目全非?
不,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白萍还年轻,少年无畏,她想要出去闯一闯,去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
走出这片大山,是白萍在这场伤害里得出的唯一结论,也是唯一支撑着她挺过来的信念。
她开始不声不响地悄悄攒钱,只是这年头能赚到钱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有一天,她听人说煤矿上需要买批木头,她连忙和两个妹妹商量,让她们帮着自己干家务活,自己则一头扎进了山里。
近处的山上种的都是油茶树,这种树是不允许砍的,因为它出产油茶,本地百姓把它们看得比命都重要。
矿上需要的是一种杉树,需要走到很远的一片杂树林子里才有。她每天要走上两个多小时山路,然后花上三四小时去寻找到合适的杉树,然后砍树。
最后又要挑着一百多斤重的木头,走上三个多小时,来到煤矿。煤矿收购树木的工作人员每天下午五点就下班了,所以她并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
汗水浸湿了衣裳,她累得头昏眼花,但好在收获不错,这么一趟能赚到五块钱。虽然很辛苦,但对于根本没什么门路能赚到钱的农村人来说,这样的活儿人人打破了脑袋抢着干。
只可惜好景不长,不过才干了三天,煤矿上就宣布不再收购了。
白萍很是惋惜地拿着钱准备离开煤矿,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大喊:“白萍——”
白萍一怔,转身一看,脸上涌起一抹怪异的表情,正想转身躲避,哪知那人执着得很,已经一边高声叫着,一边迎了过来。
“哎呀,这缘份来了是挡也挡不住哇!”赵俊霖哈哈大笑,“我还一直想着去找你呢,没成想在这儿就碰上了,可见咱俩之间真是有缘哪!”
他的大嗓门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白萍很是头痛地瞥了眼赵俊霖,淡淡地嗯了一声,便准备离这家伙远远的。
偏偏某些人一点眼色也没有,仿佛丝毫看不出人家的淡漠,楞是厚着脸皮笑嘻嘻地贴了上来:“你最近怎么样?那个,身体都好了吗?”
哟,问身体好了吗?难道两人很熟?他们是什么关系?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这样的对话,让附近的人纷纷一脸八卦地竖起了耳朵。
白萍额角抽了抽,一边快步往外走,一边狠狠回头瞪了他一眼。
赵俊霖满头雾水,“你这丫头怎么回事,救命恩人问你话呢,好歹你也吱一声儿啊……”
白萍:……
这人怎么像块牛皮膏药似的?她无奈地压低了声音:“你有事?”
赵俊霖声音洪亮:“没事,就是想你了——”
“哟——”
“哈哈——”
人群里立刻响起此起彼伏的口哨声、嘻笑声,白萍的脸涨得通红,一双眼睛刀子似的射了过去:“你胡说什么呢?”
赵俊霖裂嘴一笑,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你别生气呀,我的意思是说我想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不必了,我不想听!”白萍说罢,抬腿就走。她走得飞快,简直像在逃命一般。
可偏偏那人打定了主意,脸皮又奇厚无比,竟然紧跟不放。“我说你别走那么快行不行?我真有好事要给你说。”
白萍怎么也甩不掉他,气得心肝儿疼,突然一下刹住了脚步,双手叉腰怒目而视:“你到底想干嘛?”
赵俊霖不防她突然停下,一个没收住脚,“砰——”一声撞在白萍身上。
白萍哪里经得住他这一撞,两个人叠罗汉似的,一起摔了下去。
这回白萍在下,赵俊霖在上,虽然隔着厚厚的衣裳,白萍的脸也烧成了酱紫色。
赵俊霖赶紧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一连声的解释:“那个,这个,我,你,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跑那么快,又突然停下来,我这刹不住脚嘛,你说是不是,我可不是登徒子,我——”
白萍气得一咕噜坐了起来,杏眼圆睁:“你的意思,这都怪我喽?是我活该对吧?”
赵俊霖老实在在地点了点头,竖起了大拇指:“就是嘛,勇于承认自己错误的同志就是好同志!”
白萍:……
白萍气得浑身乱颤,她自诩情商不低,忍耐力超群,十六年来一直维持着冷静理智的形象,可她发现,只要一碰上赵俊霖,她的忍耐力瞬间为零,所谓形象更是毁得一塌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