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昭被软禁了。
说是软禁,却只是不允许容昭出宫,其余却是随意,整个永寿宫地盘并不小,以容昭不爱和宫里人打交道的宅属性,倒没有觉得行动上有什么不便——秦瑄已经将永寿宫的正殿布置一新,原本是预备在南巡回来后让容昭搬进去,如今也顾不得了。
与搬入主殿同时接到的圣旨,是容昭被禁足的口谕,玲珑和紫竹难掩担忧地看向容昭。
容昭却不以为意地一笑,将圣旨随手递给安嬷嬷,让她收起来。
“没事儿,皇上若是真想治罪,就不仅仅是禁足这般简单了!你把咱们宫里的人都招过来。”
很快,宫里的人都来齐了,这段时间,永寿宫实在发生了太多事,弄得人心有些不安也正常,容昭也不是个喜欢时时敲打奴才的主子,看着就不免有些散漫,不过有玲珑和紫竹盯着,钉子都被清了出去,剩下的人倒也没有闹出什么事。
不过,那是在容昭得宠的时候,如今容昭表面上离失宠也不远了,这些人还能不能沉得住气,也是两说。
容昭扫了一眼下面诸人,大部分光从表情上是看不出来什么的,都是在宫中历练出来的人精,心思差一点的早就被淘汰了,混到一宫宠妃面前的,就没有一个是傻子。
比如敬和殿实质上的太监首领文城,对容昭召唤人的目的就心知肚明,他是太监,虽然也入了主子的眼,到底不如主子身边两个从小伺候大的女婢更得主子重用,但他看得明明白白,主子不过是一时受了点挫折,要说失宠那还早得很,莫如在这个时候向主子表白忠心,挣一个心腹位置!
容昭并不想去猜测他们的心思,就她而言,也唯有陪着她荣辱与共的玲珑和紫竹才是她真正的心腹,其他人并不是不可替代的。
“咱们宫里发生的事情想必你们大家也都听说了,我便不多赘言了,将来是个什么光景,我也不敢保证,所以如果有觉得永寿宫没前途的,尽可以去找门路离开,我不会阻拦,若是在这个时候留下的,我希望你们能平心静气,安安稳稳地做好手中的事,我也不会亏待你们,只最好别在这段时间惹事,我正是心情不好的时候,犯到我手中,可不会有好果子吃。好了,有什么想说的,你们事后报给玲珑吧。”
说来说去,她的实力还是太弱了,暂时还没有飞离皇宫的本事,不过,既然不能出宫,她何妨为自己找些乐子?
“紫竹,你随我过来。”容昭道。
“主子?”
“膈应了我的人,让她逍遥在外,可不符合我担拿着,给她点一支。”容昭淡淡地道。
桌上放着一根手指长竹签细淡黄色的香,散发着幽幽的清香。
紫竹不但没有觉得奇怪,反而露出一抹愉快的笑,不过口中却道,“主子,给她用‘黄粱’,未免便宜她了。”
容昭斜了她一眼,“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她也没害我的性命,给她使‘黄粱’,足够了,毕竟当时那情形,没有她也有别人,症结在皇上身上!”
紫竹对自家主子的话自然无异议,拿了香便出了门。
所谓黄粱美梦,就让她在梦中经历自己渴求的一切,待梦醒,残酷的现实总会提醒她,梦到底有多美!
可无论梦有多美,梦就是梦,没法变成现实,梦境与现实的强烈对比,一个高在云端,一个深陷泥泞,到时候,倒要看看她是否有那个意志力,能抵抗得住梦的诱惑!
容昭一甩袖子,便将这件事忘在了脑后,指望着皇上为她报仇,不要太蠢,还是自己报仇来得痛快!
后宫诸人这段时间心情简直是跌宕起伏,却再也不敢自以为是了,当她们以为皇上将要厌弃璟淑仪的时候,人家依然好好地待在永寿宫,甚至还升了一级——搬去永寿宫主殿意味着什么,谁能不知?
宁嫔在自己的卧室内撕烂了所有新制的衣裳,那些颜色偏冷款式简洁的衣裳,面容上流露出的不是一般的恨意,她坐在锦绣堆中,出神了很久,终于起身,从脖子上拽出一枚细金链子挂着的坠子,那金坠子却是枚精致小巧的钥匙造型,宁嫔又从梳妆匣底部抽出一层板,露出一个狭小的夹层,从中掏出一个婴儿拳头大的小盒子,那盒子上有个孔,正好容这把小钥匙塞进去,宁嫔扭了两下,盒子便弹开了,里面躺着一个极小的玉瓶。
宁嫔盯着这玉瓶,喃喃地道,“如今只能靠你了,我也不指望去挣圣宠了,若是能一举得男,若是能一举得男,未必没有我笑到最后的时候!”
宁嫔这边的谋算只有给她送信的她娘知晓,她连贴身宫女都没告诉,只是蛰伏下来,静待时机。
也有人暗叹,如贤妃,便证实了当初的猜测,皇上果然喜好与众不同,璟淑仪这般桀骜的性情,却被皇上捧在手心里,让她们这些温柔和顺的后妃情何以堪?
她们是不是真的温柔和顺,只有皇上心里明白,秦瑄这段时间,心里也是极不好受。
失去后才知道珍贵,被容昭拒之门外后,才知道容昭的笑脸是多么令人思念,那些送去永寿宫的珍品,一件不落被容昭锁进库房,连看一眼都懒得,这让秦瑄想起了容昭狂妄的宣言,的确,拥有药玉那样的宝贝,却毫不犹豫地就给了她,只怕寻常的珍稀珠宝在她眼里也算不得什么。
其实,秦瑄心中明白,真正的歉意,不是这些外物所能表达的。
他只是,不太敢去面对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