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灵药阁那级别的存在来说,把什么人摆在什么位置,是一项如呼吸般自然周密,绝难出错的行为。所以不是我们运气不好才会碰到个有私怨的黑河坊主事,而是他们将与我有过节的蒋长生拎出来摆在那个位置上,本身就代表了其意志和考量。”
思过山,掌门静室,齐休一边说着话,一边将双手紧贴腰侧,挺胸撅腚,身体扭成个诡异的姿势,面朝天,脖子被拉得很长,活像是只引颈高歌的老鹅。大道艰难,连议事的时间都要兼顾炼体,搞得堂下楚秦众人连掌门大人的正脸都看不到,他为顾叹和明真联袂回山而欣喜的表情,也只是做给天花板看,白白浪费了。
“咳咳。”
顾叹按捺住放话嘲讽的心思,回道:“这么说,我们和灵药阁之间的好关系要结束了。”
“是我那丹方的关系?”多罗森明白过来,颇有些内疚之意。
“是,也不是。”顾叹笑道,“我们对丹盟内政的一系列动作,可能才是他们不满的主要原因。”
“是的,如今丹盟枝叶尽去,一心以炼丹之术恢复元气,和灵药阁在丹药市场上的竞争更激烈了。”姚青点头同意,“我们搞那么大阵仗,其实只打击了韩阎老一人,丹盟比之前反更精实了,这肯定跟灵药阁当初的想法有出入。”
“他们爱惜羽毛,事前不跟我把话挑明,那事后也不该怪到我头上。”齐休道,“蒋鸿苦老头子人不错,对我楚秦也多有照顾,但也没什么过命的恩情,更没到需要我们去冒灭门危险的份上。我只是当年没答应蒋少卿一起作死而已,甚至还冒险保密,没有向大周书院告发他,蒋长生这仇记得根本莫名其妙。”
“蒋家只是金丹家族,世代行商贾之事,也许在灵药阁的买卖事务上有点发言权,但也仅此而已。”蒙儁点点头,他是栖蒙派出身,在齐云内部自有其获取消息的门路。
“就是这话。”熊十四一拍大腿,“大不了不做生意就是了,怕他个叼!”
旁边的祁冰燕立刻不高兴了,他家的山中花园建成后,每年的灵草出产暴增十余倍,自然不想放弃灵药阁这个好主顾,“也没到这个程度吧?我们还是先看看蒋长生下一步的行动,再决定该如何应对为好。”
“你们放心,甘不平一向与我交好,他家在灵药阁内的势力可比蒋家大多了。”
只有沙诺浑不在意,他一对双胞妻子正是出自灵药阁甘家,关键时候能说得上话。
“那妫庆之和蒋长生搞到一起,会不会有什么不妥?”敢珑问道。
“蒋长生以前是灵药阁在稷下城的奉行,和妫庆之认识并不意外。”
“是的,妫庆之不过稷下妫家旁支的一个纨绔罢了,不用管他。”
“齐云姜家再不济也是元婴家族,妫庆之不敢在齐云势力范围内蹦跶的。”
楚秦众人将掌门静室坐得满满当当,七嘴八舌,各有立场,各有见识,热热闹闹地讨论着,明真坐在顾叹身侧,冷眼看着听着,心情莫名的放松平和。二十多年青灯古佛相伴,之前和明家在外海时,也是孀居独处,说起来和楚秦门分道扬镳已数十年了,但乍一回来,对当下的场面却依然不陌生,还有掌门师兄那令形象全无的姿势,说话时喉头一动一动的,令人想笑,有种温馨特别的归属感。
明真嘴角微弯,目光不经意间和南宫嫣然一碰,金丹灵觉笼罩,发现对方眼角已起了淡淡的鱼尾纹。“她沉迷在世俗的感情和欲念里,只怕大道上要走不通了。”想到潘家洛还在时,两边的暗暗较劲,只觉荒唐无稽,何其可笑。
不过南宫嫣然却想不到她这一层,顾叹和明真双双结丹回山,令她危机感大增,这时候正像只受惊的小刺猬,要将身上的尖刺立起。自觉将小心思掩饰得很好,和明真目光相对时还投过去一个友善的笑容,等众人对蒋长生和妫庆之的分析告一段落,立刻出言道:“外海之事,我们筹划多年,花费靡巨,又动用了丹盟的关系,才使龙家覆灭,最后得了个座大而无用的【东宗岛】,却分给了毫无功劳的明家,是不是有些不妥?”
闻弦歌知雅意,众人立刻将目光落到顾叹和明真俩人身上。
“这事是我谋划无能。”
顾叹毫不犹豫地自责道,“当年我将手段寄托在延招外敌,安插内应之上,都没起到效果,反倒让龙家上下一心,渐渐团结起来了。目的是达到了,但付出和收获确实有差距,我认错。”然后马上将话题一转,“不过从这次的事里,我对儒门治家的好处倒很有些感触。”
“噢?”
衣袍摆动,齐休换了个双臂高展,单腿独力,号为白鹤亮翅的姿势,“什么感触?”
两人一唱一和,配合默契,顾叹便从龙家用修士帮助凡俗渔船远洋说起,讲起了所听所见的种种事迹,“……因为修士承担更大的责任,和我道门比起来,他家凡俗人间的管理更严谨,得到的帮助更多,是以人口增涨更快,可谓是政清人和。而儒修仁义之心更盛,上下极其团结,最后一战中,无一人屈膝投降……”
顾叹说完儒家治理的种种好处,齐休听罢,沉吟不语。
“我不同意。”
没成想蒙儁突然插言,旗帜鲜明地表示反对,“山中境界有别,人间贵贱不一,这是必然之事,龙家政清人和,说到底是由上而下的,同样那些人,换做道门未必不是如此。而儒门对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