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念春看着容妃这般模样,心里不由得一阵酸涩,低声道:“父皇已经去了,请母妃一定要保重身子。”
容妃眼中凄然,神色却有些麻木:“皇上走了,我保重不保重身子,也没什么要紧。”
皇上活着的时候,她没觉得他有多重要,甚至早已为自己谋划好了退路。等皇上真的驾崩了,她才知道这是何等的痛苦和煎熬。仿佛头顶上的天都塌了一般......
“母妃,你别这么悲观。”慕念春生平第一次主动握住了容妃的手:“父皇走了,母妃一定很伤心很难过。我也同样伤心难过。可母妃总比宫中那些无子无女的嫔妃强多了。你还有齐王这个儿子,还有我这个儿媳。将来大秦安定了,你就随我们一起去齐州生活。齐王和我都会好好孝顺侍奉你的。”
容妃听了心中一暖,口中却轻哼一声道:“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这儿没外人,你也不用在我面前做戏了。当日我一直不同意齐王和你的亲事,还曾从中阻挠。你嫁到齐王府之后,我也没给过你什么好脸色看。你的心里哪里有我这个婆婆!别说什么孝顺侍奉,不气我就不错了。”
...不愧是容妃!到了这一刻,都没忘了冷嘲热讽!
慕念春也不恼,淡淡说道:“母妃不喜欢我,我心里自然清楚。说句实话,我也未必喜欢母妃。可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婆媳。就算为了齐王,也该试着好好相处。否则,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人只会是齐王。以前的事不提也罢。重要的是以后要怎么过。只要你肯真心接受我这个儿媳,我也一定会真心待你好。”
“巧言令色!花言巧语!”容妃明明心中感动,脸上却故意摆出了不屑的表情来,下意识的握紧了慕念春的手。
慕念春的手温暖而柔软,声音低沉平静。那双黑亮灵动的眼眸。宛如一潭幽静的水。
虽然容妃很不想承认,可这一刻,有了慕念春的陪伴,自皇上驾崩之后一直惶惶不安漂浮不定的心忽然平静了下来。
慕念春何等聪慧敏锐,轻易地看穿了容妃的外强中干。不过,她也不说破这一层。反而扯开了话题:“今天守了一天灵,我心里有些害怕,只怕晚上一个人睡不着。母妃,今晚你能不能陪我一起睡?”
其实,慕念春是担心容妃伤心忧思过度难以入睡。所以想陪容妃一起睡。只是,以容妃的骄傲和倔强,绝对是不肯承认的。
果然,就听容妃略有些不耐的应道:“你若是觉得害怕,让石竹和冬晴陪着你睡就是了。我可没那份闲心陪你。”
慕念春厚着脸皮说道:“我还是想和母妃一起睡。”
容妃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罢了罢了,只此一回,下不为例。”话说的不耐,唇角却微微扬起。
慕念春眼尖的瞄到了那一抹浅浅的弧度。心中暗暗好笑,口中恭敬的说道:“多谢母妃。”
...
当晚,婆媳两个难得的同床而眠。
跪了一天。两人俱都十分疲惫。各自匆匆梳洗一番便睡下了。宽敞精致的雕花木床,各自占据一边,互不说话互不干涉。
身边有人陪着,令人心慌意乱的黑暗也变的宁静多了。容妃很快就闭上眼睡着了。不过,她睡的并不安稳。不知做了什么噩梦,额上满是冷汗。一脸的痛苦。口中胡乱呓语着:“皇上,皇上......”
“母妃。你醒一醒!”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将她从噩梦中唤醒。
容妃茫然的睁开眼。眼角犹有未干的泪痕。
慕念春关切的脸庞引入眼帘,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块柔软的丝帕,正轻柔的为她擦拭额上的汗珠:“母妃,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刚才一直在喊着皇上,额上满是冷汗。”
容妃扯了扯唇角,唇边满是苦涩:“是,我刚才确实做了噩梦。梦见皇上来找我,要带我一起走,我心中不情愿,苦苦哀求皇上让我留下......”
在梦境中,足以能看清一个人的真正心意。她虽然为皇上的驾崩难过,却半点都没有随皇上离世的念头。这世上有太多令她眷念不舍的东西。她还想随着儿子一起去藩地,还想见孙子孙女......
慕念春没有说什么,只轻轻的为她擦净了脸上所有的冷汗。然后轻声道:“母妃,快到三更了,趁着天还没亮再睡会儿。养足了精神,才能应付明日守灵。”
容妃没有拒绝她的好言安慰,嗯了一声,又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容妃睡的很安稳,安然睡到天亮,没有再做噩梦。
...
一转眼就是半个月过去。
天刚蒙蒙亮,妃嫔们便穿着丧服到了灵堂里。
为皇上跪灵守灵的人实在太多了,那些低等的嫔妃们只能跪在灵堂外的空地上,真正有资格进灵堂的只有皇后和容妃淑妃等人。太子领着群臣们跪在外间。
哭灵也是有讲究的。不能一味真哭,不然嗓子根本吃不消。再者,就算再伤心也不可能连着哭上四十九天。一般来说,一开始几日真哭,到后面不必较真,象征性的哭几声就行了。
满堂哭泣的人中,真心为皇上驾崩伤心的其实也没几个。心思活络些的,已经在暗中盘算着新皇登基以后的事了。
真正伤心的人,莫过于皇后。
皇后和皇上是少年夫妻,屈指算来共同生活了近四十年。即使夫妻曾有过矛盾和离心的时候,感情也是深厚的。皇上这一离世,对皇后的打击着实不小。连着多日都哭的昏厥过去,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