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洪大人当真许诺保举您为绥德守备?”待空地上的事情处理完,赵琉璃不知何时跟上来,试探性的问道。
孙伯纶看了他一眼,在自己麾下诸将中,多是也先、龙虎这等朴实之辈,赵琉璃的精明和油滑算是个异类,正因此,他的城府相对众将来说,深的多,孙伯纶不曾想他会对此这么感兴趣。
“怎么,本官麾下军力和所立大功,当不起这个守备?”孙伯纶半开玩笑半严肃的问道。
赵琉璃脸色微变,忙说:“不不不,以大人的功勋和麾下精卒,便是游击参将也不为过!”
孙伯纶双腿夹了夹马肚子,淡淡的说道:“紫金梁西渡黄河,兵困绥德突然,洪大人也就三五日前得到消息,如今也刚北上救援,本官又无未卜先知的能力,又何来洪大人许诺呢。”
“那.....大人的意思。”赵琉璃满是不解。
孙伯纶回头指了指那群卫所兵,说道:“我麾下精锐上千,若在半年前,还不如他们了,这些俱是绥德卫的精锐,只要训练两月,足以衣食粮饷,又是精兵两千,好不容易借此机会聚拢起来,怎可浪费,再者,洪大人那有的是野心勃勃的将官!”
赵琉璃并不傻,一经提醒,很快就明白了,这场仗要是打完,这两千经历战阵的人马瞬间就会变成香饽饽,足够让陕西诸将官眼红,而孙伯纶扎根绥德卫,若他们被抽调走,等孙伯纶扩军之时,便没了精兵来源,而让他们先看看己方的军饷待遇,等那些喝兵血的将爷来招兵时,不至于被忽悠走。
“只是,如今徐白云是绥德守备,此次又立下战功,洪大人不一定......。”赵琉璃没有把话说完,要知道,在一般的卫所,守备之职由卫指挥使担任,绥德卫特殊些,徐白云也是绥德卫指挥同知,孙伯纶若循例成为守备,那就要官升两级,对于才二十五岁的孙伯纶来说,这等擢拔几乎不可能。
孙伯纶哈哈一笑,说:“赵琉璃啊,本官看你这段时间在千户所呆的脑袋僵硬了,怎生和那些迂腐之人越来越像了,军中之事,资历、背景、关系都要考虑,但只要用军功,凡是皆有可能,当个守备很难吗,一点也不难,把紫金梁的脑袋砍下来就行了。”
赵琉璃听了这话,满脸惊色,怎生在自家大人嘴里,砍下紫金梁的脑袋好似杀机屠狗一样呢。
二人到了大帐,此时军中把总以上尽是到了,孙伯纶方说道:“本官已经从知州大人那里得知,总督大人的标营已经到达韩城,并将延绥镇副总兵贺人龙一部从山西抽调,于河津渡河,两军汇合后,共有精兵近五千,前锋十日可到。”
诸将相互看看,神色颇为复杂。
孙伯纶自然知道他们心中想什么,豪迈的说道:“咱们好不容易攒了嫁妆,娶了亲,入洞房了,新郎却换做别人了,莫要说你们,本官也不能答应,所以,诸将听令,八日之后,与流贼决战!”
帐篷之中一阵欢腾,文官武将俱是战意昂然。
孙伯纶安排了任务下去,诸将领命而去,对于训练士卒,挑选降贼、饥民充实营伍,孙伯纶并不担心,他麾下经验丰富的老军和基层军官很多,又有充足的粮饷,临战扩编并非难事,更何况,新编营伍只是壮大声势,并不参与一线战斗,而且官军已经获得优势,千户所已经无需再留精兵防守,又从城防和预备兵中抽调可战之士五百,南下参战。
当然,孙伯纶也不会任由流贼安营扎寨,第二日一早便派出赵琉璃,配属其二百精骑和五百丁壮,又给马骡二百匹,各式车辆三十余,直接前往河神庙。
此时流贼的军营已经依靠山梁扎好,层层叠叠好不壮观,流贼中尚有精锐数千,丁壮两万余,营盘展开足有数里,因为背对无定河,面朝绥德城墙上的大将军炮,因此纵深较浅。
赵琉璃押着丁壮南下,在距离贼营一里之遥便停下,丁壮依照命令,从马骡、车辆上卸下湿柴、晒干的马粪,浇上硫磺乃至巴豆,点燃之后,浓烟四起,烟尘滚滚,展开七八里,向着流贼营地漫卷而去。
浓烟滚滚,弥漫整个营地,营中之贼哪里见过这等路数,叫骂不停,然而烟尘中的毒气进入口鼻,更是熏烤的难受,此时正是起北风的时候,风力却是不大,烟尘笼罩不散,流贼忍受不住,当下派出精骑出营。
因之,绥德东门之外的田地中,无数的骑兵驰骋战斗,在田埂与沟渠之间展开无数的战斗,这是孙伯纶麾下骑兵最擅长的模样,若论骑射功夫,这群漠南诸部的射雕儿和延绥镇各卫所的老军从未怕过谁。
以后的几日功夫,孙伯纶部花样翻新,毒烟、夜袭、骑兵抛射,到了最后,甚至拆下绥德城墙上的大将军炮,对贼营进行炮击,惹的紫金梁营地不得安生,原本在东、南两门的蚁附攻城不得不停止,专心应对城外的孙伯纶部。
八月的最后一天,贺人龙的侦骑已经出现在绥德城周边,而援军大队人马已经越过延水关北上,孙伯纶知道等待不得,绥德北营大军开拔,对着流贼设在河神庙的大营迎面而去。
绥德城东的田野里,军旗如云,旷野之上,双方骑兵往来追逐,厮杀狗斗,企图再战最后一回合,然而随着孙伯纶部大军南下,骑兵之间的转换空间越来越少,孙伯纶以骑兵为先锋,控制了河神庙以北几个要点,稳定之后,数千人马如涛浪一般汹涌而至.......。
辰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