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赫男含怒走出家门,到楼下电话亭给王亚樵打电话。
严雪松还不知道具体事情,只听到李赫男说高家全有性命危险。她连忙放下手中的锅铲,把还没有炒好的饭菜拿下炉灶,跑出了厨房。
“阿全。出了什么事情?”
“是我贪财,上了人家的当。”高家全有些惭愧的低下头,轻轻说了一声。
“贪财?上当?怎么可能。”严雪松从小和高家全一起长大的,根本不相信他会是一个贪财的人,也不相信他是一个愚蠢的人。
“我昨天在码头上接了一个帮人溜狗的活计。少爷说,那是他和三哥商量好的事情,是为了找外国人麻烦的。少爷还说,这活计有生命危险。”高家全把头深深埋进了自己怀中,心中满是悔恨。
他知道,王亚樵同意换人的可能性不大。即使王亚樵答应换人,也会给李赫男和严雪松带来许多麻烦。他听说过什么是革命党。革命党最痛恨不服从命令、临阵脱逃的行为,也最忌讳贪生怕死的人。
严雪松闻言一愣,也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李赫男去找王亚樵换人,无论结果如何,都会给他们带来不好的影响。但她同样支持李赫男的做法,不能因为担心自己在革命党内的名声和前途,眼看着高家全去送死。
她轻轻上前,拍着高家全的肩膀说道:“革命是需要流血牺牲的,但也需要革命者自觉自愿。你不是革命者,我们不能让你糊里糊涂的去冒险。”
高家全缓缓抬头,认真看着严雪松说道:“少奶奶。啥叫革命?我早就想问您了。您和少爷,有福不享,非要革命,非要自讨苦吃,是为了啥啊?咱家里那么多生意,就是老爷要分家,少爷和你也都是有份的。您和少爷都不是没本事的人,我相信,咱们的日子不会比大少爷他们差的。”
严雪松有些沉默,没有直接回答高家全的问题。因为她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高家全同样没有追问结果,只是默默低下头,耐心等待着严雪松的回答。
“阿全。你觉得我们生活的幸福吗?我们周围的乡亲们,生活的幸福吗?”
高家全疑惑的抬头问道:“什么是幸福?你是说,咱们的日子,过的好不好?”
严雪松点了点头。
“怎么不好啊。咱们家的日子多红火啊,十里八乡,提起莲花镇李家,谁不竖大拇指?你不知道。就连我走到外面,人家都羡慕的不得了。都说,我将来是要给少爷当大掌柜的。我要不是想娶个有文化的漂亮婆娘,一大堆女人会抢着嫁给我的。”高家全有些得意的炫耀着自己以前在家乡时的风光。
严雪松摇了摇头说道:“其他的乡亲们呢?每家都和我们一样吗?我家里、你家里,以前什么情况,你应该是知道的。春荒时节,卖儿卖女的人家,比比皆是。平时能有三餐稀饭,就是好年景了。”
高家全默默点了点头,神情有些黯然。他想到了以前村中的小伙伴,同他一样长大成人的,也就十之六七而矣。
严雪松继续说道:“就算是李家,你说的那些,也都是镜中花,水中月啊。国家,有国,才能有家。眼下的中国,有如一锅将来煮开的沸水。看似平静无波,却马上就要沸腾起来了。时局纷乱,列强环司,满清入关,八国联军之祸,只怕都要在我们这个时代重演。到那时,覆巢之下,焉有安卵。来上海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你没有感觉吗?北洋内战不休,外国人的军舰肆无忌惮的在长江上横冲直撞。上海这里,看似繁华似锦,可这都是外国人的租界,是人家的地盘。我们中国人,是跟狗一样的待遇。一个外滩公园,都不许我们进去。”
高家全惊讶的问道:“少奶奶。你是说,要打仗了?外国人还要来打咱们?”
严雪松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我们的国家,无比危险。有可能是内战暴发,也有可能是外敌入侵。早早晚晚,会打起来的。”
“这是真的?你怎么知道,早晚要打起来。”
严雪松苦笑一声,“从书里看的。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汉末、唐末、宋末、明末,还有现在。历史,总是在重复着昨天的故事。”
“那咱们怎么办?”
“革命。打倒军阀,打倒北洋。强国强军,赶走列强。只有让国家强大起来,我们老百姓才有安稳日子过。”严雪松无比坚定的说道。
“怪不得。老爷穷尽家财,也要让三少爷拉起队伍来。乱世当中,有枪才有命。”高家全明白了,老爷、夫人,少爷们、少奶奶们,他们都是聪明人。他们是在为即将到来的乱世作着准备。
高家全兴奋的站起身说道:“我这溜狗的差事就是革命?”
严雪松轻笑一声说道:“算是吧。阿男和三哥他们有一个大计划,具体什么计划我也不清楚。好像是要挑起和洋人的冲突,再利用舆论来营造声势,把上海这里比较分散的各方力量团结起来,跟北洋和租界当局进行斗争,为国人争取人权,为国家赢得利益。”
高家全点了点头说道:“少奶奶,你看我能参加革命不?”
“呵呵。你为什么要参加革命?”
“我也是咱家里的人啊。你们都在为咱家的将来作着准备,我也不能置身事外啊。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我有的是力气,干些苦活、累活没问题的。我愿意去溜狗。不就是让外国人打吗?我很抗揍的。”高家全回忆这些年跟着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