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州驿馆修缮的倒是不如县衙气派,但却独具风格。青砖黛瓦掩映在葱茏碧树之中,粉白墙垣,黑漆大门——这哪里是官府驿馆,这分明是度假别院。
“廖大人啊!”李钰轻声叹了口气,似笑非笑的看着廖桐英,“真是好手笔。”
廖桐英这两年混的也是玲珑剔透,忙躬身道:“下官已经竭尽所能,只求不让公主殿下住的委屈。”
“竭尽所能。”李钰重复着这四个字,笑道:“哎呀!我要感谢你的竭尽所能啊!”
虽然听得出来这不是什么夸奖的话,廖桐英还是硬着头皮赔着笑脸,咧嘴道:“这……下官可不敢当。请公主殿下进去看看?”
李钰淡然一笑,伸手挽住了云启的手臂进了驿馆。
驿馆里面修建的更加精致,鹅卵石小路两旁花木扶疏,各色时鲜花卉摆放的错落有致,转过一片翠竹可见玲珑的假山,山上还有小巧的瀑布,一脉清泉婉转流去,泉上有精致的小桥,这一步一景的园林景观一看就不是寻常花匠随便弄出来的。
一个小小的州县,居然有闲钱把驿馆修的堪比皇家园林。
李钰每走一步心里的怒火便更胜一分,等廖桐英带着她进了驿馆前堂正厅落座并命两个俏丽的丫鬟奉上两盏珍贵的美人尖的时候,她忍不住要把这滚烫的热茶泼到廖大人的脸上去。
云启好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一般,抬手轻轻地敷在李钰的手上,低声笑道:“之前在船上公主还嫌他们预备的茶水不好。今儿难得廖大人能弄到这么好的茶,公主何不尝尝?”
李钰转头看向云启,他目光里安静的神色让她暂时压下心头怒火,淡然冷笑道:“王爷说的是,本宫是要好好尝尝这千金难求的好茶。”
廖桐英身上的中衣已经被汗水湿透,凉津津的粘在身上说不出的难受,但还是赔着笑脸,拱手道:“回王爷和公主殿下,这美人尖儿是江南大茶商特地给公主准备的,下官也不过是转个手而已。”
李钰端过茶盏放到唇边吹了吹茶末,浅浅的喝了一口便放到了一旁。
云启倒是饶有兴致的品茶并跟廖桐英闲聊了两句,又问了几句码头开通仪式的准备工作,廖桐英一一回复之后,云启摆摆手说道:“我与公主赶了这几日的路,很是劳乏。你们先退下,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廖桐英一个七品知县,自然不敢再说什么废话,当时带着同僚以及召集来的那些有头脸的商家一起磕头告退。
眼前终于清静下来,李钰方一抬手把那盏茶给扫到了地上。
“啪”的一声脆响,把已经走出门口去的廖桐英给吓得一个哆嗦,忙止住脚步往回看,却见守在门口的护卫依然站在原处岿然不动,便没敢多说,朝着两旁摆摆手,悄没声的走了。
屋里,云启握着李钰的手,低声劝道:“何必跟这些人生气?好歹等开通仪式故去在回头叫韩胄派人下来查他的账目,然后依照大周律令问罪就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闹起来,朝廷也没有面子啊。”
李钰推开他的手,不悦的哼道:“可是我看到这里的任何一件东西都会想到这是他挪用了修建码头的钱,我心里就十分十分的不舒服!我想要抄他的家!”
云启忙应道:“行,行!等仪式办完,临州港正式投入使用之后,你抄他几遍都没关系。就这两天的工夫,忍一忍,好不好?”
“我不想忍,我不要在这里住。跟这些蛀虫在一起,我觉得自己好像也变成了蛀虫!”李钰说着,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云启忙上前拉住她,低声叹道:“不想在这里住可以回船上,正好我也不放心熙儿只由奶妈子照顾。不过你得答应我回去后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要为了这些事情生气,气坏了身体可就不值了。”云启看她一脸的怒气,又劝道:“你放心,这廖桐英的事情我一定会叫人查的清清楚楚,把他的同党以及后台全都查清楚,给你,给银行和朝廷一个交代。嗯?”
“十天。”李钰伸出手指头比划了一个十字,皱眉道:“十天之后,我必须要看到这混蛋伏法!”
“好,十天为限。”云启痛快的点头。
李钰气呼呼的出驿馆的门口,吩咐长策:“备车,回船上。”
长策回头看了一眼云启,赶紧的应了一声,叫人牵过马车来护着公主又回船上去了。
躲在一旁角落里的探子一看到李钰上了马车匆匆离去便飞奔去报于廖桐英知道。
廖桐英从见到李钰开始就觉得事情跟自己打听来的完全不一样,从驿馆里出来,他的一颗心就一直悬着总感觉要大祸临头甚至小命不保,于是也没敢回前衙门,而是直接去了不远处的一家小酒楼,把几个心腹都叫到一起商议接下来该怎么办。
留在驿馆附近的心腹飞奔来报,说公主乘马车离开了驿馆,带着护卫往码头的方向去了,廖桐英手里的茶盏一不小心就落在了腿上,滚烫的茶水湿透了单薄的衣袍,顺着腿流到地上,他都没觉得疼。
“大人?大人?!”廖桐英的心腹,临州县主簿吴尚荣抬手退了廖桐英一把,担心的问:“大人你没事儿吧?”
“啊?呃……烫死我了!”廖桐英这才感觉到腿上火辣辣的疼,于是手忙脚乱的把衣袍撕扯开来。
旁边的人都过来帮忙,淡灰色的茧绸裤管卷上去,露出廖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