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昱赶紧胡乱擦了眼泪,扯着脖子去看令仪。
蒋婆子也笑着道:“也就姑娘有法子。你是没见着,你一走,公子就跟丢了魂似的。那泪珠子不要钱似的往下掉。老身本想着去安慰几句,又怕笨嘴笨舌惹得公子更不喜了。”
令仪道:“妈妈莫去管他。他历来是这样。就这么一顿打,估计将魂都吓碎了。让他哭一哭也好,省得一天跟个木偶似的吓人。”
沈昱让她们两个说得难堪起来,别扭地道:“胡说八道。不识好人心的小贱人。”
令仪不去理会他,敛了颜色,话头突然转向蒋婆子道:“现如今,我和公子这般尴尬的身份,也只有妈妈肯替我们操劳了。公子身上有伤,这厢不便,妈妈不嫌弃,就受了令仪这礼吧。”说着就郑重其事地要向蒋婆子磕头行礼。
今天这顿毒打,到底将沈昱打得通透了些,他看着揪心,却不再像先前那般胡闹蛮缠,而是紧绷着身体忍耐着。
蒋婆子哪里肯真受令仪的礼数,还没等她跪下去就一把扶住了,老眼里也涌出泪来。诚心地道:“姑娘是个人物,也没拿老身当个奴婢看过,今日这般,不是折煞老身了吗?再说了,老身闺女头上还带着公子赏的发簪呢,姑娘放心,我蒋高氏,虽是个下贱人,却也懂得些道义的,旁的不多说,姑娘但凡有事,只管吩咐就是了。”
令仪觉得和通透的人说话做事就是爽快,边诚心诚意地向她行礼边道:“多谢妈妈。还真有一桩事要劳烦妈妈,公子这一身的伤,没个大夫是万万不行的,妈妈人面广,劳烦帮着寻一位手艺娴熟的老医师来。”
蒋婆子拍着胸脯保证了。令仪又道:“公子口里一贯挑拣得很,今日这般,日后少不得要吃那些个苦药,婢子怕着他难受,那坊市上的乳糕鲜果等物妈妈看着买几样回来,还有那酥糖更是万万不能漏了。另外,再劳烦妈妈费心打听打听,郡里可有人家用冰块的。日子一天天酷热起来,公子这伤一时半会是好不利索的,得先预备着。”说完,从一个鸦青色的钱袋里取出两块碎银子交给蒋婆子。
蒋婆子一一应了,令仪又塞了一把铜板给她,道:“妈妈现下就去,公子身上疼得厉害,实在等不得了。记得走后门出去,那看门子的婆子是个眼皮子里只认铜板不认人的货色。妈妈舍些铜板与她,该是能行个方便的。”
等蒋婆子出去了,沈昱才道:“母亲可有打骂你?你去哪儿弄得钱?可有受了委屈?”
令仪替他擦了脸颊上和身上的虚汗,道:“没有。你莫要担心我,我什么事没经过,一个王氏,还不能将我怎么样。倒是你,身上疼得厉害吗?”
沈昱扭着头看着她道:“我不疼的。”边说边拉着她的手歉然地道:“你过来那会儿,我不是成心推你的。母亲那般威严,兄长身边的琇莹,说撵就撵,我是真的怕了,生怕她迁怒到你身上来。令仪,下次莫要如此可好,你不知道,你冲过去那会儿,我……我吓得心子都停了。我挨打时就在想,那样厚重的板子,幸好是打在我身上,要是打在你身上,可怎生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