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羡晓得她猜到了,点点头道:“不是两府关系融洽了,而是燕回风自请出府,自立门户了。”
此事已有相当一段时日,早在他被废时,镇北侯府就有不和的传言,只是长孙无羡藏了私心,不愿给慕容善晓得太多镇北侯府的事,是以未与她讲罢了。
慕容善闻言沉默下来。
长孙无羡见她这般,大约知晓她心内疑惑,主动道:“至于燕回风如何与柳昕昕勾搭在一起,这事儿实则我也不清楚,改明儿回京你去问他便是。”
他是怕她误会,觉得他不择手段利用了燕回风,故而迂回着与她解释了。慕容善自然也是信他的,何况他说得不无道理。
这的确是桩大喜事,只是慕容善仍不免蹙起了眉。
长孙无羡见状也未多追究,似是思忖起了别桩事。慕容善见他如此,便凑他近一些:“近日可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事?总瞧你苦大仇深的,凤轻尘也是。”
他想了想,伸手揽过她:“是咱们或许快要回京了。”
她靠着他的肩半抬起头:“既是得以回京,你怎得不高兴?”
长孙无羡摇摇头,示意没有的事,道:“当然高兴。”
……未过几日,慕容善便晓得他何以心事重重了。许是多年对手的了解,凤轻尘直觉有异,及早察知凤轻鸿或有起兵之意。而这看似凭空生出的猜测,却与长孙无羡此前查得的云贵川陇各地兵力调集情形不谋而合。
八月末旬,历经大半载休养生息,凤轻鸿亲率三十万先锋军,踏破了东陵的关隘,由湖广切入,短短数日,直逼东陵腹地。
九月伊始,先锋军刀锋一侧,雷霆般火速北上,整支军队持续纵向深入,直向金陵而去。
九月下旬,包括断鸣营在内的云贵川陇四地新兵作为后续补给军队受命前往支援。
十月中旬,先锋军一路告捷,西华的青色战旗飘扬在了安徽省境内。至此,金陵可望。
是夜,慕容善等人身在安徽省境外等候军令指示。
这一路北上,她渐渐明白了长孙无羡此前的深思熟虑从何来。此战于湖广至金陵一线的百姓无疑是一场祸患,可于他却反倒是翻盘一搏的好时机。金陵的江山在长孙无谌治下愈是分崩离析,来日朝臣便将愈多倒向他这一边。是以于私,他不该出手阻止此战,甚至当往里头添柴加薪,可于公于心,他做不到作壁上观,更无法不择生冷。
长孙无谌为夺嫡能够置百姓于水火,而不至良心不安,他反复思量许久,无论如何效仿不得。反倒冒险传信回京,将此战情机要及早知会与燕回风,嘱托他务必联手右军都督府与中军都督府做好布防。
右军都督府原本的下辖地早在此前割地求和后尽归西凤军所有,长孙无谌有意借此打压将军府,故而索性架空了将军府。却是长孙无羡布置在朝中的暗桩几番联名上书,道右军都督府不可虚设,否则西境恐遭灭顶之灾。长孙无谌无法,只得从头划分五军都督府下辖的卫所。
只是他也使了一招阴的。
可长孙无谌防备不及的是萧仲寒。他将萧仲寒安插在对京城戍卫至关重要的后军都督府里头,自以为如此便彻底掌控了京城命脉,却反倒恰好给了“死而复生”的长孙无羡还击的可能。
凤轻鸿预备攻入京城的前夜,明河在天,星月交辉。
世人皆知的是,东陵的天又要变了。世人不知的是,这一次,谁将浴血归来。是夜,两省交界处,黄山脚下临时搭建的营帐内,长孙无羡支走了吴彪,与凤轻尘一道商议接下来的计划。
军营上下三千将士,尚无人知晓他们要反。
与附近几支来自云贵川陇各地的补给军一样,这**“童子鸡”在不必要的情形下不上战场,他们落在后方,确保先锋军的粮秣军需。凤轻鸿虽谈不上多信任这些汉人,却也不可能料得,几支**龙无首,入伍方才大半载,被拿来充当补给兵的队伍能够反得起来。何况金陵在望,江山易主在即,此刻反无异于自掘坟墓,故而才将先锋军的后方放心交给他们。
凤轻尘听了长孙无羡的计划,点点头道:“天马行空。”说罢补充了一句,“但我喜欢。”
长孙无羡朗声一笑:“知我者莫若凤兄是也。临阵策反便交给我了,你来安排行军路线。”
十月下旬的天已是很凉了,两位天之骄子在这么个风都挡不牢靠的破落营帐里头以后勤补给兵的身份偷偷摸摸布置行军路线。慕容善与许生一道坐在外边不远的柴火堆旁暖手,顺带替二人望望风。
慕容善在发呆。离京一年有余,历经大半载军营生涯,几乎叫她快要忘了自个儿原先过的是怎样锦衣玉食的日子,以至如今竟平白生出几分茫然来。思念亲人是必然,却因了那股不真实的恍惚之感,似乎说不上高兴,亦说不上不高兴。
许生见四面无人,偏头低声问她:“瞧你这模样,可是近乡情怯了?”
慕容善点点头:“或许是有些不适应。倒是你,一路北上背井离乡,此战过后,可想好了前路?”从前因长孙无羡,她对她有些许芥蒂,现如今这几个月相处,慕容善倒觉得她身上有种莫名让她很想亲近的东西。
她笑起来:“倘使掌政的换成了兄长,我还担心什么前路?从前我虽与兄长关系不好,甚至给他添了很多麻烦,他如今的局面也可以说是受我牵连,但我终究是他亲妹妹啊,只是……”
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