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善眼神闪了闪,他的眼神叫她不安,她下意识敛下眸子避免与他目光交汇,然后略显委屈的呢喃:“没有就没有,可总归是你身边的人做的。”
长孙无羡脸色顿时沉下来,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说什么似乎对她都没用,她的心不仅是寒冰,心墙外还竖着一圈铜墙铁壁,心墙内容纳了所有人,却唯独拒绝了他。
“这金陵城确实只有我们二人知晓,你的怀疑不错。”他自嘲的将这莫须有的罪名应承下来。
慕容善倏地抬眸,仿佛是没料到他会这般,眼神万分诧异,喃喃:“你…不必…”如此。
我知道不是你做的。
可以对上他黑黝黝的泛着光的眸子,慕容善顿时噤声,就算吃了一盆豹子胆也不想说了。
长孙无羡原还万分期待她接下来的话,可见她忽然停住仿佛确实是那样认为般的态度,心中无端涌起一股燥意,“我走了,你睡吧。”
那种想要把她变乖顺听话的执念又冒出来了。
不行,要忍住!万不能再将她推之千里!
长孙无羡面容阴沉忽地起身,步履匆匆略有些狼狈地向外走。
慕容善侧身躺在床上,望着那颇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眸中氲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等等。”
随着她话音落,长孙无羡身子仿佛被定住般忽地顿住直直杵在那儿,一时间心神也无比激荡。
她喊他,是不是不用走了?是不是要留他…摩擦生热…补了那洞房花烛夜?
咦,想想就好羞涩!
想到慕容善在等他回话,长孙无羡单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压着忍不住要疯狂上扬的唇角,要笑不笑的轻快转身:“怎了?”
“你的……”慕容善挑眉,望着他古怪的面容颇有些诧异:这人…脑子里在想什么呢?
慕容善心里嘀咕了句,感受到那灼灼的视线还黏在她身上,慕容善遥手一指,“披风……”
意识到自己刚刚自作多情了,长孙无羡脸色顿时黑下来,瞪着那披风好似杀父…啊不,夺妻仇人般苦大仇深仿佛要把它大卸八块。
短短几秒钟,他的心情感受到从云端摔下来然后又爬上云端,再次狠狠摔下来的惨痛经历,顿时心一抽一抽的像被人狠狠掐着似的绞痛。
生生端了一上午要与她形同陌路的架子,也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忍下想把她带回去藏起来的冲动,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在,他一刻都不想装了。
情绪外泄的厉害。
这时候他谁都不是,只是一个心心念念另一个人很久很久,久到他要忍不住自己精分出一个她来满足自己的男人。
他曾无数次在江山与美人中纠结,可事实证明……她是光,是令他向往忍不住为之疯狂的光。
他本应生而为高阳,却在阴晦之地挣扎了十五载,从见到她开始,那一刻,她便是他的希望。
慕容善从没见过这样的他,哀怨的,愤怒的,忧愁的……与温润如玉毫不搭边,那阴郁的仿佛要将自己埋进黑暗中的男人,不是胸怀大爱的长孙殿下,抛了高贵慵懒。似乎沾了丝烟火气,有着喜怒哀乐,仿佛能牵动她的情绪了,让她忍不住想要去细细探究……
可特么的那身上烟火气沾的也太多了吧?
几乎要把他压垮要将他淹没进尘埃。
他,究竟有多少面?
长孙无羡面色阴郁的走过来,蹬掉鞋靴长腿一垮迈向床里边,掀开被子拥她入怀,动作自然又流畅。然后不由分说的把她的脑袋按在胸前,双手极其规矩的揽着她,闷闷地道:“不想走。”
嗓音沙哑,似从胸腔里发出来般,带着一丝闷气驱散了屋子里的暖意,胸膛震动的慕容善的脸微微发麻。
黑眸虚虚闭上,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暗影,面上包含一丝阴郁以及隐忍的恼羞成怒。
慕容善一时被他忽如其来的动作惊住了,片刻后,听着无比清晰的心脏跳动声,以及感受到耳畔温热的鼻息,慕容善手指颤了颤,鬼使神差般的小声道:“你的心,要跳出来了……”
气氛忽然一窒,两人同时僵住。
下一秒
“嗯,紧张的。”
他一本正经煞有其事的回,同时紧了紧手臂把她往怀里攥的更紧了些,道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人生二十载,有十载它不是我的。”
他习了二十载的帝王谋,做了十五年的傀儡太子,自诩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可此时才惊觉,她离他这么近,他一身才学满腹谋略却不如一点小小的真心。
慕容善一脸懵懂,迷茫的问:“为什么?”
经年一别,有十载它在思念着别人,不受控制的念着,任凭他想尽办法都不曾停止,后来无法,他去见了那个人,它终于彻底的变成了别人的了。
他是无心的,因为心为别人而跳。
他也是有心的,因为心在他怀里。
“没什么,睡吧。”他深吸了口气,睫毛颤了颤,似安抚道:“我见你刚刚梦魇了,再陪你一会,等你熟睡了我便离开。”
顿了顿,又附上一句:“不叫别人看见。”
他如此委曲求全,不过只为了不叫她厌烦不被她赶走。
此时连慕容善都莫名其妙替他感到一阵委屈……
是啊,怎能不委屈,自己给自己埋的坑怨得了谁?
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虽没有一日,可到底是拜过天地喝过合欢酒的,这人怎就能如此狠心当做不存在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