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走了两步的顾言微微阖眼长叹一声,并未转身便又吩咐一句。
“晨起时便安排大少爷启程出发吧!天气不好并不能成为他拖延行程的借口,若是连这点苦都吃不了,那也就不必去了!”
最后这外沉重也颇有些艰难,且其中的深意也甚为明显,显然是这次的事情若是不能让他满意,他便想要彻底的放弃了长子顾从云。
长子从云,一直被他视为未来顾家的掌权人,更是被作为顾氏一族族长的继承人培养,可近来从云的表现已经让他越发的不满意起来,更有次子清临做比较,顾言的一颗心早已经在不知不觉时便倾向于顾清临。
毕竟从云怀疑清临出身一事,不仅仅是对夫人的侮辱,更是对他这位生身之父的污蔑。此等大不孝之事着实让他心中厌烦得很。
且每每想起来昨夜长子从云说这话时的神态,就让他心中的厌烦更盛。
这已经不仅仅是兄弟相争这么简单了,更是对生养他的双亲的一种诋毁。
他身为朝中一品大员,若是发生这等丑闻,只怕真是要贻笑大方了!就算官职丢不了,但他对他自身乃至顾氏一族的影响却会非常大。
沦为金陵上下人人口中笑谈的谈资,这对他来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就在今晨时,他还有些动摇游移不定,但经过今夜的事情,他不仅仅已经决定了放弃长子从云,更加坚定的想要培养次子清临作为未来的掌权人。
虽然此子身上不稳定因素太多,但他还是愿意去赌一把,赌此子的心并没有凉薄至此,且他有愿意相信顾清临,无论是对他还是对顾家总会有一两分情分在的。
毕竟这许多年来,他虽然心有顾虑不曾亲近和重视过次子清临,但却也从未苛待过他。
只凭着这一点,他便愿意去赌一把,因为他顾家虽然都不是什么刚正不阿的人,但却从未出过数典忘祖背信弃义之人!
而他也相信,他顾言的种,品行不会败坏至此!
只希望此子清临,莫要向长子那般让他失望才好,其他的,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且那小子也是一个不服管的人。
不,也许有一个人能管教得了他,只是这件事他却是十分的不情愿的。
这也是第一次,叶洵之女叶婉茹被顾言开始正视起来。
吩咐完这一句后,顾言便迈着缓缓的脚步步进里间,本就已经醉酒,又枯等了大半夜未睡,这个时候的顾言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一样,带着一种沧桑和无力。
尚未走出去的侍卫,听见顾言这句吩咐后,眼中闪过一道惊诧,随后便面色如常。
“是,大人,属下领命。”
已经进了顾府大门的顾清临,嘴角便噙着一丝浅浅的笑意,脚下步伐缓慢且懒散,像是在散步一样悠闲自在,丝毫不介意此时的他已经被大雨再一次淋成了落汤鸡。
摸不准也捉摸不透顾清临心思的小厮二狗,亦步亦趋地跟在顾清临的身后,身上的衣衫同样被大雨淋湿,在他手中拎着一把尚未打开的油纸伞。
身上的衣衫干了又湿、湿了又干,直到现在又再一次被淋湿,粘腻且又冰冷,紧紧地贴在皮肤上,风一吹,便带起一股有些彻骨的寒冷。
但顾清临却觉得身体在一阵阵发热,掌心中甚至能看见丝丝缕缕冒出来的热气,可他却觉得心中有一阵阵的寒冷似是正在透过血液的流动,一点一点的侵蚀着他。
而那些热血仿佛也随着这股寒冷在慢慢变凉。
忽冷忽热的感觉正在慢慢侵蚀着顾清临,而他也敏锐的感觉到,一向可以称得上是铜皮铁骨的他,在今日这一番折腾下,当真染上了风寒。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从前他自认体质远超常人,还对此话抱有几分轻视的态度,可如今看来,倒是他高看了自己。
风里雨里滚过的人,如今仅仅是淋了些许的毛毛细雨,竟也能感染上了风寒。
已经过了二门,就快要走到慎言院时,顾清临站在那里遥遥地看着亮着火光的院内,没头没脑地轻嗤一声。
“呵,还真是今时不同往日啊!”
走在他身后的小厮二狗听到这一句后,当下便站下脚步,抬头看了看远处亮着烛火的屋子,险些皱成一团的脸上硬是挤出了点笑容来,牙齿打着哆嗦地笑了一声。
“那是,少爷您看,这么晚了,老爷还在等着你,可见这心里还是向着咱们少爷的。小的、以后……,就、就跟着少爷您吃香的喝辣的了!”
冻得牙齿直打颤的二狗磕磕绊绊说完这一句后,便仰脸朝天地打了一个喷嚏,整个人站在那里双手抱着肩膀,险些缩成一团。
闻言后的顾清临并没有转身去看小厮二狗,而是凝着那道从慎言院中走过来的身影,脸上依旧是那副要笑不笑的模样。
并没有得到回应的小厮二狗同时也看到了那道渐渐走过来的身影,脚步微微向前迈了一步,离顾清临更近了一些。
少爷因进宫晚归,不知道老爷会不会还像从前一样训斥少爷不务正业,只知道寻花问柳……
小厮二狗这么想着,眼神便又游移到顾清临的身上,同时在他眼中便也有些许的困惑升起。
他跟在少爷身边的时日不短了,但却是越发的摸不准少爷的心思。就像少爷现在这样,他就猜不出少爷是喜是怒。
这是他作为少爷亲近之人的一种失败,若是像从前那样将少爷的心思摸的八九不离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