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良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想要离那个不知道是人还是鬼的东西远一点,然而大牢里面的走廊本来就十分的窄小,季良的退了这一步竟然就撞到了另外一侧的牢‘门’上。--
“是谁?”一声温和的声音从季良的身后响起。
“先生?”季良一下子就认出了那个声音来,他急忙转身,隔着牢‘门’的铁栅栏看到了舟世迅苍白的脸。
“先生……”季良的声音哽咽了。
“我没事的,”舟世迅‘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他的语气也一下子变得轻快了起来,他看着四周坚硬的岩石墙壁说道,“这里只不过是昏暗了一些,并没那么可怕的。”
然而季良的眼圈却更加的红了,他上前一步,想要仔细地看看先生的脸庞。
舟世迅畏缩了一下,随即转过了身子只把一个背影留给了季良,“世界上的事情,你们年轻人没有经历过,自然是不知道的。所以,你回去吧……”
季良愣住了,%哈,他的心疼了起来,“先生,您为何说这样的话?”
“我要你们把我忘了,把我这个人忘了,”舟世迅回过头来,一双眼睛在黑暗里面闪亮,“忘记我,记住我教给你们的东西,这就是我想让你们做的事情。除此之外,其他的你们都不要去想,也不要去做,即便你们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一概不要过问,不要深究,明白了吗?”
季良死命地摇头,不由自主地‘抽’泣了起来,“不,先生,我们如何能忘记您呢,这是我们这些人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办到的……如果没有遇到先生,我们都只不过是一些在山间地头卖力气的苦工,但是遇到了先生之后,先生教我们读书识字,增广学识,我们再也不是只会看着自己头顶的这片天空的井底之蛙了,我们知道了世界上很多很多的事情,我们也学会了很多很多做人的道理,这些都是先生教给我们的啊……我们如何才能忘记先生呢,如果我没有遇到先生的话,可能我早就已经饿死了……”
季良的话断断续续的,他眼中的泪水从脸颊滴落下来,在这一刻他是多么想要表达自己心中的感受啊,可是他是一个嘴笨的人,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华丽的辞藻,只是蠢蠢地说出了心里面最想要和先生说的话。
舟世迅沉默了好久好久,他叹了口气,眼角也湿润了。
蝼蚁尚有苟且之心,更何况是一个人?
然而舟世迅毕竟经历过十多年前北蛮的那一场大战,他更加清楚朝廷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事物。所以在得知因为自己在瘦西塘的那一番言论惊动了朝廷的人之后,舟世迅就已经下定了一个决心,无论如何这件事情不能牵连他的学生们。
只他一个老头子,就让这荒唐的事情就此为止吧……
舟世迅擦干了自己眼角的泪痕,走到了牢房里面的‘阴’影里面,“走吧……”
季良迟疑了一下,随即轻声叫了舟世迅一声,然而他的声音在整个牢房里面空‘洞’‘洞’地回‘荡’着,而那‘阴’影里面却没有了任何的回应。
季良心中惊慌了起来,他大声叫着,摇晃着铁栅栏,一直叫到外面的狱卒都听到了他的喊声而把他强行带出了大牢为止。
“我一定会洗刷先生你的不白之冤的!”
季良的声音穿透了铁牢‘门’一直钻入了舟世迅的耳朵里面。
一滴眼泪从舟世迅满是褶皱的眼角流下,“谢谢孩子,”他说,“有你的这份心意就已经足够了,别再趟这浑水了,不然‘性’命都会陪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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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良擦干手上的血迹,抬起头来和屋子里面的每一个人都‘交’换了一下眼神。
“谢谢众位,老师他……”季良的眼圈红了,喉咙像是被石头塞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来。
站在旁边的一个身穿青袍长褂在所有人之中看起来最年长的人走过来人拍了拍季良的肩膀,“别说了,拿着这幅诉状,尽快上路吧,舟先生与我们每个人都有再造之恩,如今他‘性’命危在旦夕,我们即便是流干了身上的所有血液一定要把老先生救出来。”
季良重重地点了点头,他的头有一些眩晕,眼前是一副大约有一丈长的巨幅诉状,上面详细地写了先生的冤情,而最为让人触目惊心的是那最后的落款,一百七十九个血手印,代表舟先生一百七十九个学生绝不奴从的不屈意志。
“此路艰险,还请多加小心!”那身穿青袍的人见季良把诉状一丝不苟地折起来放到了自己的背包里面,双手抱拳,用一种目送壮士的钦佩眼神看着季良。
“为先生,义不容辞。”季良的声音没有丝毫的迟疑,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不论如何,一定要让皇帝看到这幅诉状,即便他季良会因此而被关在天牢,甚至丢掉了脑袋他也一定要把舟先生从那个昏暗不见天日的大牢里面救出来!
“保重!”屋子里面一百七十八个人同时喊出声来。
季良的喉咙哽咽住了,他狠狠地吞下了自己的泪水,毅然决然地扭头朝‘门’口走去。
嘭的一声,木质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了,正午时分略显刺眼的阳光从外面照‘射’了进来,晃得季良眼前一圈一圈的白‘色’光晕,在那光晕的旁边,季良看到了人,还有那些人腰间的弯刀。
什么人告密了……
这是季良心中的第一个念头。
三个穿着黑‘色’紧身衣的人冲进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