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人的火器能打到这里,就说明他们已经非常接近古寨了,虫王峒很可能会丢掉。这是把他们拖在外面最后的机会。”
“可是,猛鬼煞太毒,太烈,人恐怕没等变成毒尸就已经丧失理智了……”蛇母略微了解这猛毒峒所产的绝世之毒。
“将忘忧仙和黑麻紫血混合在一起,先服下,应该就能克制猛鬼煞的剧痛。去办吧,世间不论是何物,最后的垂死一击都是最猛最强最不计较代价的,更何况我们是三千年积淀的大族……”
蛇母和虫母相互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有隐隐的忌惮。
相传上古时候,苗人之祖蚩尤便是一个暴烈之人,为了抗衡中原,他不惜将族中万人一同推入炼魂坑之中,用人的灵魂炼制兵器。万鬼哭嚎,千魂尖啸,当时的情景,惨绝人寰四个字都已经不足以形容了。
转而看今天的白糖,和上古时候的蚩尤多么的相像,同样是那么的不计较代价,冷酷又专横。
然而忌惮归忌惮,蛇母和虫母都知道,现如今大敌当前,苗人古寨危在旦夕,如若连这最后的三峒都被汉人攻破,苗族从此便丧失了最后的血脉传承之地,永远地从世界上消失了。
苗人的手段纵然狠烈,可是也只有在敌人密集的地方施展才有最大的威力。然而现在,他们被汉人的火器关在了家中,只有与身披重甲,手握长枪的汉人直接面对。
这是生死存亡的时刻,是一个民族最后的挣扎。他们别无选择,只有相信巫祖的女儿一定会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两人本来就是姐妹,心意相通,同时会心地点了点头,“遵使女吩咐。”
自从发生了苗人下蛊的事情之后,董昌命令先锋营所有人都不准在晚上睡觉。烧山开路的人分成五班,每两个时辰轮换一次。
兵士们身上穿着厚重的铠甲,用以应付随时可能出现的袭击。铠甲里面是噙满了火油的内衫,在万不得已的时候,可以用火把引燃。如此一来,纵使一个人中了蛊,也不会传给其他人。
大都督董昌为每一个人都开出了一百个金铢的抚恤,即使他们死了,这笔钱也足够家中老小富足地生活一辈子。
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没有什么可以担忧的,军人就是这样,死在战场上的是烈士,荣誉,尊重,抚恤,所有的都有。逃跑的则是逃兵,被抓,看透,甚至家中的家人都会受到牵连。
所以没有退路,没有妥协,他们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杀人,而他们除了杀人也别无选择。
不论他们心中有多么的厌恶杀人。
队伍里面很多都是老兵,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经验丰富,面对突发的情况更加镇定,更关键的原因是这些老兵在军营里面混迹了一辈子,很多人却仍然一贫如洗。
有些人虽然老了,却依然是老光棍一条,自然没有什么可以忧心的,自己吃饱全家不饿。
而有些成家的人,肩上却是更加沉重的担子,光靠着那一点点微薄的军饷实在是没有办法养家糊口。这要是万一哪一天走了背运,一不小心就死了,恐怕家里面苦苦守望的妻子和年纪尚小的孩子就会沦为乞丐,风霜雨雪,露宿街头了。
所以这些人一听到大都督为了征讨苗人古寨,竟然开出了一百个金铢的赏金,自然都争相过来了。
一条命换一百个金铢,实在是太划算了些。
老姚就是这样的一个老兵。
娶妻十年,孩子已经七八岁了,可是他每次回家却连一匹布料都买不起,带回去的那点钱换些柴米砖石,吃饭修屋,也就用了个七七八八,根本就没有办法去买什么其他的东西。
老姚心中一直都是非常愧疚的。
家中老父常年都在床上卧床,全靠自己的老妻在照料,这么多年,送走了老父,拉扯大了孩子,老姚从来没有听过妻子的埋怨。
可是他知道她心中的苦啊!
哪个女人不想漂漂亮亮的,每日只是悠闲地度日,不必为了生存而奔波?然而青春飞逝,转眼间十年过去了,妻子也变成了一个鬓发染霜老态毕露的老人了,岁月终究还是无情的。
每当看到妻子那头上的银发的时候,老姚的心中就像是刀绞一般。
可是他只是一个小兵,又老又没用,什么都干不了,纵然是死了恐怕都不会有人多看一眼。
所以能够来到先锋营,老姚是开心的。
“喂,老姚头,火油没了,去多取一些过来。”
老姚身子单薄,干不了那烧山开路的力气活,于是就成了那些小伙子们的下手。
转过身,老姚就看见了那个奇怪的人。
那个人身上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衣服,上面有很多的小洞,似乎是被什么人扯烂了一般。
然而最奇怪的是那个人的眼睛。
绿色的,闪烁着莹亮的光泽,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人类的眼睛,反而类似于夜间的狸猫一类的东西。
“你……你是谁?”老姚心中有些紧张。
诡异的微笑一点点爬上那个人的脸庞,那个奇怪的人身上渐渐地出现了很多黑色的斑点,正以人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扩大着,片刻之间,黑色的斑点连成了一片,把那个人脸上,身上所有的皮肤都吞没了。
噗……
一声沉闷的响声,那个人竟然一下子就在老姚的眼前炸开了。
疼,从来就没有想到会有这么疼。
老姚头脑之中的理智一瞬间就被剧痛摧毁了,他开始疯狂地撕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