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孝廉双手交叉在一起,前后思索了很久,最后将师爷李富叫了过来。
贴着李富的耳朵将一众事宜说了一遍之后,周孝廉点了点头,“去把周尚亲叫过来。”
不过片刻,周尚亲就来到了周孝廉的房间之中。他气喘吁吁地,显然是跑过来的。
“尚亲啊,叔叔知道你一直希望自己干一些什么事情。但是这一次你确实做得太大了。”
听到周孝廉的口气已经将“错”变成了“太大”,周尚亲的心中知道,潮晴已经说服了自己的这个有些顽固的叔叔。
“叔叔教训得对。”周尚亲低声应道。
“可是如果就让你断了药田的这个念头,对你来说可能又太残酷了些,毕竟你已经在这一块钻研了这么久的时间。所以,叔叔想让你还回到静平县去,早些将苗人种药的技术磨砺成熟,以后也好给自己留一条谋生的后路。”周孝廉语气蜿蜒,好像是走在一条不断螺旋上升的山路上,就是不肯将他想要说清楚的话一句点透。
然而周尚亲却已经知道自己叔叔的意思了,“侄儿知道了,以后侄儿一定会在静平县一个地方安安稳稳地种植药材的。”
看到自己以往最为疼爱的这个侄儿今天终于变得不那么的傻笨,周孝廉也感觉自己的决定是完全正确的。
“去吧,去吧,你可以先到静平县打点,相信朝廷对于静平县所发生的事情很快也就会有回音了。”
“是,侄儿告退。”周尚亲嘴角露出一丝的笑容,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咚咚咚咚……
响亮的鼓声在府衙的门前响起。
“何人击鼓?”那个八字胡的师爷带着两个衙差走出了府衙大门。
“草民白青青,”站在府衙门前的阶梯下方,披麻戴孝的白青青低着头沉声说,“状告静平县知县,滥用私刑,谋害我父亲!”
“状纸拿来……”八字胡的李富伸出手来。
白青青将一卷长长的状纸从自己的怀中取了出来,放到李富的手中。
打开一看,李富的眉毛皱紧了。
那状纸通篇都是用鲜红的笔迹写着扭扭曲曲的汉字,赫然是用手指蘸着鲜血写成的状纸。
拿着这一张血状,李富的手也不禁颤抖了起来,他不着痕迹地往身后的两个衙差的身边靠了靠,“集齐证物,择日开堂……”
嘭!
李富逃一般地躲进了府衙的朱红色大门后面,用力将大门关上。
可是白青青就那么杵在府衙的门口,低着头看向府衙前面的阶梯,一动不动。
而这一站,就是两天一夜。
轰隆隆一声惊雷响过,天上的原本飘着的雨丝一下子变成了倾盆的雨点朝地面砸去,白青青的浑身一瞬间就湿透了。
可是他却依旧在站着,心中有一团火焰在燃烧着,烘烤着他,让他不知疲倦,不会后退。
然而他的身体却不允许他继续站着了,恍恍惚惚中他感觉天地旋转了起来,嘭地一声,他就那么地摔倒在了地上的水坑之中。
无边的梦境一次次出现……
白蓝蓝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冰冷,双眼紧闭……
“好孩子,去吧……”孙书雁的声音也从他的脑壳深处响起。
“哥哥……”白糖用力握着他的手,清澈的大眼睛中噙满了泪水。
……
“啊,你醒了啊……”汐霞将毛巾里面的谁拧干,放在白青青的额头上面。
“汐霞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这是在哪?”白青青的声音含糊。
“你昏倒在了府衙的门前,是我把你救回来的。”
“先生,他们把开堂的公文张贴出来了吗?”白青青的嘴唇已经裂开了无数的血口。
“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汐霞说道,“你不知道朝廷已经下令了,白家村村民因为冲撞县衙,殴打朝廷命官,所有人都已经被抓进了大牢之中。”
白青青从床上一跃而起,然而一阵眩晕之后他又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白青青本来在冲进县衙之后与衙差搏斗的时候就已经受了伤,随后回到家中他又用自己的鲜血写状纸,再加上在府衙门口连续站了将近二十个时辰,身体早就已经接近了极限。
“你的身体还很虚弱……”
“我昏迷了多少天了?”
“已经整整十天了,”汐霞说道。
“我娘和妹妹……”白青青痛苦地喊道。
“你放心,我已经给府衙的狱卒都打点过了,他们不会对大嫂子和白糖怎么样的。”
“为什么,为什么这帮畜生不去追究知县将我父亲杀害的罪行,却反而将我家人全都抓了起来?”白青青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这世间就是这样,官可以犯错,而民不可以犯错。如果民犯了错,即使是因为官所逼迫的,可是等待民的依然是惩罚。”
“原来是这样的吗?那我应该怎么办?这天底下难道就没有一个说理的地方了吗?”
“按照朝廷的律例来说,周孝廉必定会将静平县的事情上报,可是依旧将白糖与大嫂子抓了起来,就只能说明这天下只剩下了一个人能为你找回公道,”汐霞竖起一根手指头说,“只有这一个人,只要他肯帮你,就一定会为你白家平反。”
“谁?”
“当今圣上,熙仁皇帝!”
“先生的意思是,告御状?”
“正是,然而这却是一条九死一生的路。”
白青青扶着墙站起身来,“就算是十死零生我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