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洛水仍魂不守舍。知她记挂荒鸿,不论好歹,那人总是入了她的心了。
女掌柜送了香茶过来,陪九姑娘说了会子话,便去忙了。
直到月上柳梢头,洛水竟自顾自搬了针线做起女红来。
“明日一早回临安村可好?”九姑娘看她笨拙的样子拿着针线不知从何下手,端起热茶喝上一口继续道,“人当是做自己最擅长的事才更娱己悦人。就算你现在学会刺绣,也不及宝珠十几年的功夫。反倒是该停下来思量,你所在意的究竟是什么。”
洛水闻言,呆呆望着九姑娘,末了,一滴泪自脸颊滚落。
“人生在世,不能称心如意之事十有**。你若为了每件不如意之事去改变自己,那你终将一无所有。”九姑娘暗暗叹一口气,心中亦是憋闷。那玄坛离开之时她抑或是被小女子的情愫蒙蔽双眼,不觉得有何不妥,天长日久才发现自己竟在他的算计之中。自己又何尝不是悲情之人,这方安慰洛水,心中竟也获了感触。
待洛水缓过神来,丢开手中针线,“他若爱巧手绣娘便让他称心如意,本姑娘还不伺候了。”
说罢,端了一个小凳子靠在九姑娘读书的塌前坐下,“小姐,我觉得现在真好。”
“瞧你说的,几时过的不好了?”九姑娘翻一页书,继续看着,随意搭她一句。
“自遇到小姐以前都算不上好。”洛水托着腮,“别的人干这刀口上舔血的行当可能是被逼无奈,我确是自愿的。家里摊上个成天欠赌账的爹,我怕被他卖了,自己上门找的主人。”
“他对你好吗?”九姑娘放下书轻声问。
“算不上好,反正我得谢他。”洛水呆呆看着眼前跳动的烛火,“他要是不教我本事,我不早早赚钱。早被我爹卖了。”
洛水说到此处懒懒地往榻上趴了趴,迷离着小眼神继续说,“今夜的饭吃的多了,这会子饱上来了,有点困呢。小姐,你说这债还完了,心里怎么空落落的呢?”
九姑娘一愣,心知赌徒没有收手的时候,除非死了。心中莫名有些苍凉,伸手摸摸她毛茸茸的头发,小心翼翼地问,“什么时候的事?你爹……”
“两年了。他是好人,一心想着翻本,让我过的轻松点。本是翻了,一高兴人也翻进去了。”洛水没哭,就是头伏在榻上,任由九姑娘顺着她的头发,语气越发的平淡,“这个月,所有的账都清了。竟不知道活着还有何意思了?”
“想去长安吗?”九姑娘见她颓丧,或许荒鸿会是个理由。
“原先想,现在不想了。我知道您耍追云扣的本事了得。兵器谱我也是看过的,那追云扣排第一。即便是这样我还是想跟着您,多少有个照应。”洛水说完,缓缓抬起头来,正迎上九姑娘的目光,唇角上扬对她笑,“你到不傻。不过荒鸿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在路上还是让人不安心。了了眼前的事,我们也去长安。”
“好。对了,昨儿主人来过一回,说让你回卿府。”洛水说的有些尴尬,随即挠挠头,“反正我钱都还了,不听他的无妨。”
“我若不回是不是显得不识抬举了?”九姑娘依旧笑着眼底闪过一丝阴鸷。这才离开临安村几个月,步步被人算计,各个处心积虑。
为的都是霍家选亲而来,最终目的都是长安。她淡淡舒了一口气,问洛水,“你可知道长安霍家的情况?”
洛水点点头道,“霍家是宁州人十八年前举家迁往长安的。那时候,现在的霍相还是八品外官,十六年前突然平步青云,一路坐上相国之位。”
“这些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九姑娘若有所思地看着洛水,她既能对自己坦诚,便值得信任。何况她是剑客出生,最讲“忠”“义”二字。
洛水听问俱实答,“是跟着主人时,他说的。”
九姑娘不知那洛水的主人是敌是友,只知道关于回卿府的那个提议充满了恶意。
九姑娘思考的间隙,就听门外脚步声急促而紧凑,洛水更是一拔剑靠在门口,一脸严肃地盯着门。
“姑娘。”不多时,门外传来女掌柜的声音,“门外有人找。”
洛水看着九姑娘微微摇头,却不料九姑娘上前一把将门打开。
几把明晃晃的刀一瞬架到九姑娘的脖子上。
洛水眼疾手快,将九姑娘一把拉回屋内,顺手带上房门,一转身蹙眉看着门外的动向,就听外面一穿了官服的汉子扯着嗓子吼道,“识相的交出人犯,我等不用强。如若不然,我兄弟几个便不客气了。”
“官爷,我这里住的都是正经客人,您是不是……”女掌柜似乎有些害怕,虽站的笔直,声音却开始打颤。
九姑娘有些抓不住症结所在,看洛水,她也是一脸茫然中带着视死如归的警惕。
转而门外便传来那衙差的呵斥,“霍家公子险些受害,你还在这里替贼人辩护?今日有人见过你这住客与那伏法的贼人见面,难不成,你要包庇贼人?”
“不不不,住客而已……”
那掌柜似乎说完这话便离开了。门外便只剩下那几个衙差。
这厢门一开,那衙差们便拔刀围将过来。那带头的蹙眉看着九姑娘,半晌,打手拍开一衙差架在九姑娘脖子上的刀,堆起笑脸,“九小姐怎么会在此处?可让下官好找。”
“我一直在此,不过大人说的贼人,我怕是当不起的。”九姑回身坐在桌前,淡淡拂过裙边上的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