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阳光铺满大地,天空也露出久违的天蓝色,是个难得好天气。
天鹰背着一个双肩包,出现在机场,熙攘的人群在另一边,她站在一条长长的私人服务通道上,区别于所谓的贵宾和vip,是针对私人飞机的一种特殊存在。
经过常规安检,她登上空无一人的宽敞飞机,空姐在前面领路,带着优雅得体的微笑,机舱明亮,随便一张沙发大得可以轻轻松松躺下三个她,空气中满是资本的味道,奢华至极。
说是空无一人不太准确。
空姐把她带到一个休息室,聂赟靠坐在沙发上,边上搁一杯热茶,冒着袅袅白气,手上拿着一份报纸,显然已经等了一会儿。
他身上安然的气质和乌黑的头发,表明这是一个体面而有修养的年轻人,如若不然,单看他的生活习惯,仿佛一个食古不化的老头子。
天鹰不去理睬他,自顾自挑了个最远的位置把包放下,觉得百无聊赖,于是拿出手机随便选了个游戏,下载安装后玩了起来。
她平时娱乐的时间几乎为零,何况花心思玩游戏。手忙脚乱死了好几回后,意兴阑珊的退出了游戏,手机恰好震动了下,是微信提示新消息。
消息一大堆,处处都是留存的红点,方才闹出动静的却是有人加她好友,天鹰点进去,发现对方是通过搜索她的微信号添加的好友。性别男,所在地北京,头像是一只——猫?
不知道哪里来的灵犀从她脑中一闪而过,她侧头朝沙发看去,却见聂赟不止何时放下了报纸,把玩着手中的手机。
他注意到她的目光,走了过来,在她对面坐下。
“加下好友吧。”
竟然真的是他——天鹰趁着去点添加好友时,偷偷又瞄了一眼。
猫长的倒是挺可爱的.....
“这猫你养的吗?”
“爱丽丝。”提起猫,他眼中浮现出一抹可以称之为温柔的情绪:“是,我带着它从纽约来到北京,目前看来,它适应的还不错。”
天鹰点点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她偏过头,看机舱外漂浮的白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喝点酒吗?”聂赟说。
天鹰酒量不好,但她点点头,有时候酒精是闲谈中不可或缺的东西,甚至可以缓解尴尬。
空姐拿过来一支葡萄酒,深红色的液体紧贴精致透明的玻璃杯壁欢腾滑下,落满高脚杯底,优质葡萄酒独特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
聂赟举起杯子:“第一杯——为重逢。”
两只玻璃杯撞在一起,发出小心翼翼的清脆声。
天鹰默默抿了一口,只觉得甘醇至极,到了,又有一股苦涩缓缓而来。
这酒,浓厚有劲,天鹰觉得从嗓子眼冒出一股子冲动来,不依不饶托起舌头——她听见自己在说话。
“有个特别冒昧的问题,”她的手指在桌上轻轻的划,漫无目的,目光却从杯中暗红色的液体挪到他的脸上:“钱——是你弃医从商的原因吗?”
这真的很冒昧,好在聂赟并不介意的样子。
“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天鹰点点头,“还有呢?”
“还有——还有许多,十分复杂。”他微笑着。
很显然他不愿意细说。
天鹰伸出几根手指,
“北京一幢金光闪闪的金融大厦,私人飞机,美酒佳肴——”她摇晃了一下手中的酒杯:“——不管你身在哪一个行业,都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那种人。”
“那些只是世俗的成功标准而已,如果人人都去滚滚红尘中追逐名利,这个社会多么糟糕。”聂赟说完,举起酒杯,“为这趟旅程。”
她举起杯子和他碰了碰,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她说:“世俗的成功自然有它的意义在,比如你可以高高在上,可以生杀予夺。比如我现在就得坐在这里,因为我急需要一份合同挣钱,因为我付不起违约金。你心里是不是也在嘲笑我?”
“怎么会?”
她反问:“怎么不会?”
聂赟望着她两边脸颊透着不自然的红晕,知道她喝多了。他去拿开她的酒杯,却被她握得死紧。
“聂赟,”天鹰松开酒杯,反而抓住他的手,聂赟微微一愣,却一动不动,仍她抓着。
她却忽然不说话了,只是紧抓着他的手,仿佛突然之间陷入了某个静止的时空。
很久很久,但似乎也没有多久,她说:“二十来岁的时候,我们都有自己的梦想,可是,再看看现在?”
聂赟凝视她的脸,说:“你一直都坚持着,不是吗?”
“当然不是,我把它搞得一团糟,”
她沮丧的似乎又想要哭一哭,可是哭不出来,于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眼角弯弯,乖巧的好像永远做着一个香甜的美梦。
她已经好多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或许,其实是好多年。
聂赟望着她,慢慢仰头将杯中的酒喝完。然后将她抱到床上,脱去她的袜子,打开加湿器,将被子拉高到她的下巴处,抬头一看,却见天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正大睁着两只眼睛,直直看着他。
她看了好久,似乎在确定眼前这个人是不是真实存在,最后才轻声说:“聂赟。”
“什么?”
“我恨你。”
聂赟沉默半晌,然后笑着说。
“我知道。”
然而天鹰已经睡着了。
飞机早已助跑而起,直飞纽约
天鹰醒来时稍一回想,正尴尬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