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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城。
刺史府大殿之上,陶谦撤去高台,身前只摆放一张案桌,和麾下文武众臣平起平坐,以结纳众人之心。
虽然八仙桌和太师椅早就在徐州普及开来,许多世家权贵不耐烦跪坐的痛苦,过上了新生活,可是遵循古礼的陶谦却一直都坚持着跪坐之礼。
刘备双腿弯曲,跪在案桌之后,屁股坐在脚踝之上,上身身体绷直,一板一眼的和众人举杯相邀,严丝合缝的按照礼仪而来,不想在众人面前露怯。
织席贩履小儿!
汉室贵胄子弟!
两个截然不同的称呼在他的脑海中整日的打架,刘备不能决定自己幼年的出身,贫穷如洗的他也确实是靠着织席贩履过日子。
可是……不学无术的他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权力战争,逐鹿中原这场游戏是世家贵族,名门望族的游戏,如果没有一个好的出身,他刘备连个入场卷都没有。
天幸可怜,他竟然姓刘,刘备很高兴,因为这天下也姓刘,再翻翻族谱,他的祖父刘雄的身上竟然还有帝王血脉后裔,那岂不是说自己身上也有帝王血脉了?
哈!
虽然二三百年传下来,这微不足道的血脉早就稀释的寥寥无几了,毕竟从汉高祖到光武帝,天下流淌着他们血脉的刘姓人太多了!
如此庞大的家族,以至于宗正府每年都在修改黄碟,剔除那些血脉不正统的人,免得给老祖宗皇家丢人!
不过,刘备不在乎,管他是不是,有没有,他就要向着世界大声吼,他是中山靖王之后。
饶是如此,起兵多年,他手下仍然是将不过关张,文不下孙简,若不是有万余骑兵护卫,他还是孤家寡人一个,那些天下的名臣武将根本就不认他这块汉室宗亲的牌子。
刘备的心中的痛没人知道,他也不敢告诉自己的两个兄弟,不过没关系,他现在从宁容那里学会了打响招牌的重要性,就比如现在,他的跪坐之礼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的。
嗯……
徐州刺史府群臣望着刘备从容不迫的神态,皆是赞赏有加,今日若不是刘备率领大军来援,此刻他们已经是阶下囚了。
……
“惊闻曹孟德率大军来征,徐州城危在旦夕之际,我陶谦遍求各路诸侯,可叹……这些利欲熏心之辈就是趁火打劫,不敢与曹孟德为敌,眼看徐州城五十余万百姓即将生灵涂炭。
突然,天降刘玄德,率领大军解我徐州之危!我陶谦俯慰顿,感谢玄德公大恩大德,请!”
陶谦抑扬顿挫,脸露感激的对着刘备躬身下拜,惊的刘备赶紧站起身来,自己可是标榜仁义道德之人,怎可当众人受长者之礼。
“陶公万万不可如此,备人微言轻,公本是汉室老臣,若是眼睁睁看着曹贼迫害,那我大汉的朝廷法纪何在!三纲五常又何在!备为大汉江山,为天子威灵,纵然是没有接到使君求援,亦当义无反顾的率军来援!”
刘备情真意切的拱手说着,说到最后竟然眼眸中带着泪水,一副为大汉倾颓感到伤心的模样。
哼!
谁愿意为了一个徐州千里本袭,再说了,就算赶跑了曹操,自己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右北平和徐州又不接壤!
刘备悄悄的观察着众人的神色,心中却是不以为然,不知从几何时,他练就了一番本事,就是每次说话都能不动声色的扯到大汉江山之上,而自己光辉伟岸的形象也就这般竖立起来了。
看看!
在座的诸位臣功,皆是一脸敬佩,尊敬的瞅着自己。
嗯!
暗自点头,刘备心道,不枉自己来一趟,让这些人传个名也是好的!
只是……
糜竺,陈老狐狸,还有……陶谦老贼那混浊的眼眸为啥不为所动呢?
……
陶谦耐心听着,静静的看着,心中有些悲哀,有些好笑,自己年轻的时不也是如他这般,满嘴仁义道德,张嘴皇恩,闭嘴社稷,一辈子赢得了宽厚仁德之君的美称。
可是……唉!到头来,还不是抵不过曹孟德的野心,阻挡不了袁绍四世三公的声望。
呼~
深呼吸一口气,波澜起伏的心又归于了平静,自己这一生算是被盛名所累,就是想要贪图他人的城池也不敢有所图谋,但愿你能走出这层枷锁吧!
看着刘备,陶谦仿佛看到了年轻的自己,只是刘备还不明白,能够十多年压制住陈老狐狸的陶谦岂是那种昏聩无能之辈?
他这番标榜忠心的话根本酒不能骗过两只老狐狸。
至于糜竺?
正饶有趣的打量着酒杯中琥珀般的佳酿,心中却是暗自忖度,怪才宁容果真非常之人,竟然连这都能料到,看来贞儿的眼光是比自己强。
只是……不知接下来那个消息是不是准呢?
……
“玄德仁义,正是徐州六郡百姓翘以盼的贤明之君!”
陶谦挥挥手,示意陶商上前,经过这一天的折腾,感觉自己的身体绞痛难当,虚弱的额头不断冒汗,只想早早的结束这场宴会。
陶商抱着一个黑盒子,上面雕刻着古朴呃花纹神兽,亦步亦趋的来到刘备桌案前。
“玄德公!”
陶商轻轻放下盒子,把盖子慢慢揭了起来。
这是……
刘备探头一看,脸色骤然一惊,心中一阵狂喜,死死的掐着手掌,不让自己露出贪恋之色。
那紫红色的蟠龙纽扣,刘备在熟悉不过了……徐州刺史大印!
“陶